随着维持生命的口粮的盒数渐渐减少,我也减少了自己的摄入量,最后完全按照求生指南的指示,每隔八小时才吃两块饼干。我总是饿。我着了迷似的想着食物。我吃的越少,梦里面食物的分量便越多。我想像中的饭菜变得像印度那么大。像恒河水那么多的木豆汤。像拉贾斯坦邦那么大的热的薄煎饼。像北方邦那么大的一碗碗米饭。能淹没整个泰米尔纳德的浓味小扁豆肉汤。堆得像喜马拉雅山一样高的冰淇淋。我的梦变得相当专业:所有菜的配料都是新鲜的,而且大量供应;蒸笼或煎锅的火候总是恰到好处;所有东西的比例总是完全正确;没有任何东西被烧糊了或是没烧熟,没有任何东西太烫或是太冷。每一顿饭都是完美的——只是我吃不到。
我的胃口越来越大。刚开始的时候,我挑剔地取出鱼的内脏,把鱼皮剥下来,但是很快我便只把鱼身上滑滑的黏液冲掉,就一口咬了下去,很高兴自己的两排牙齿之间能有如此美味。我记得飞鱼非常好吃,肉是白色的,透出玫瑰红,很嫩。鯕鳅的肉更紧,味道更浓。我开始吃一点儿鱼头,而不是把头扔给理查德·帕克,或是用做鱼饵。我发现不仅能从大鱼的眼睛里,而且能从脊椎里吸出新鲜的汁液,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发现。以前我用刀粗粗地把海龟壳撬开,然后把海龟扔到船板上给理查德·帕克,就像给他一碗热汤。而现在,海龟成了我最喜欢的食品。
似乎很难想像,有一段时间,我把活海龟看成一桌有十道菜的美味佳肴,是吃了那么多鱼以后令人愉快的新鲜口味。但事实的确如此。海龟血管里流淌着的是仿佛酸乳酪一般甜甜的血,刚从脖子里喷出来时就得立刻喝掉,否则不到一分钟它就凝固了。陆地上最好的干咖喱和肉汁咖喱菜都不能与海龟肉相比,无论是经过加工的棕色还是新鲜的深红色。我尝过的任何一种豆蔻乳米糖都没有奶油般油滑的海龟蛋或经过加工的海龟油那么甜,味道那么香浓。把剁碎的心、肺、肝、肉和洗净的肠子放在一起,上面撒上碎鱼块,再浇上血清和蛋黄做成的汁,这就是一大浅盘无与伦比的吮指留香的美味。有时在覆盖玳瑁壳的海藻里,我能找到小螃蟹和甲壳动物。海龟胃里的东西都成了我的口中食。我啃鱼鳍关节,把骨头咬开,吸食里面的骨髄,就这样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我的手指不停地抓扯着附着在龟壳里面的干了的油和干了的肉,像猴子一样机械地仔细翻找着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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