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临的时候,三叔和三婶真的把房子我卖给了楼上的周叔叔。我们一直都搞不清,那场席卷全世界的金融危机究竟以一种什么样的荒谬方式触动了三婶,让她在一夜之间认为,什么都是不可靠的,除了一个大到把所有她能想到的家人聚集其中的房子。
他们的新家偏离了市中心,位于龙城西边,护城河的沿岸,那里跟原先的地方比起来,略显荒凉,离郊区也不算远了。但是,三婶总是得意地说:“看着吧,准会涨的。”还有,她总是不喜欢我说“他们的新家”,而要说“我们的”。好吧,不管是准的,总之,这个新家是个宽敞的townhouse,还有个小小的院落,但是因为是冬天的关系,我倒觉得院子还不如没有,省得灰蒙蒙的,看着凄清。南音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自己家里推开门,也能看到楼梯”。虽然我也不明白是什么逻辑,但这是她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有改。
2009年的春节,就这样来临了。年三十那天,三叔和小叔在二楼的阳台上孜孜不倦地对付一堆木炭,因为他们希望在这个乔迁的除夕夜,能够吃上一顿记忆中最美味的炭烧火锅。他们俩开心得就像两个贪玩儿的小孩子,让人觉得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个火锅能不能成功地烧起来。
邻居家零星的鞭炮声中,我拨通了方靖晖的电话。
“来,宝贝儿,”方靖晖愉快地说,“是妈妈。”
郑成功还是老样子,虽然我总是觉得我已经和他分开很久了,虽然我总是梦到他长大了,但是他的声音逼近我的时候,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小火星人。
“郑成功,”我的喉咙似乎是被堵住了,“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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