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仨就一直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聊着漫无边际的闲话吹着翻山过海的牛。我本来想象的海边应该是有柔软的白沙,有飞鸟,有仓皇的黑色云朵,有月光下粼粼的海面。可是这儿只有黑色的礁石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大海,像一个最深沉最诡异的梦魇。我累了就靠在陆叙肩膀上睡,陆叙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睡醒了就继续和他们聊天,累了又睡。到后来我都分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是在梦里,我记得那天我有幻觉,觉得黑色的天空上一直有飞花飘落下来,粉红的,粉白的,无边无际。梦中陆叙似乎一直在我旁边说话,我很努力地想听清楚,可是却总是听不明白,所以我一直摇头摇头,然后我恍惚地看到陆叙一张脸,特别忧伤。
从海边回来我就觉得头特别痛,比上次撞微微车挡风玻璃上都痛,跟要裂开似的。我估计我海风吹多了,感冒。我摸了下自己的头,也不知道烫不烫,觉得手跟脑袋一个温度,估计问题不大。早上陆叙敲我的门,他说再不起来就迟到,扣我钱!我有气无力地说我病了,不过我还是会去上班的。陆叙在外面听到我生病,语气变得比较温柔,他说,你没事吧?我说,没什么,就有点头痛,你先去吧,我等下马上就来。也许是我说话的口气太轻松了,陆叙真以为我没什么,我听到他冬冬冬地下楼去了。
我挣扎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我穿得特别厚,弄了两件保暖内衣外面还穿了件羊毛衫最外面我还套了件特臃肿的羽绒服,我琢磨着去南极都成了,这小上海肯定没问题。我走在街上觉得太阳很猛,有点儿像夏天,我全身都在冒汗,我觉得头顶似乎有白气在向上冲,感觉我有点像个特大号的行动电水壶,呜呜地冒着热气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我记得我妈小时候每次我发烧的时候就用两床特厚实的棉被把我裹起来,跟个粽子似的,她说出身汗就好。所以我现在挺笃定的。不过周围的人的眼光看我很奇怪,特别是那些穿短裙子的小姑娘,估计没看过电水壶跟大街上溜达。我突然想起以前看杂志看到他们写各个城市的人的穿着,说在广州人勤于煲汤,懒得打扮,拖拉、宽大、累赘的日韩服饰在那儿特别有市场,因为丑得完全不用费脑子。上海女孩子却有在零下三度穿裙子的勇气,而且不穿袜子,牺牲自己取悦他人,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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