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胜令梅贻琦大失所望的是,事情并不如闻一多、潘光旦所说的那样有所“转机”。当他于17日上午10点冒着寒风冷雨,哆嗦着身子与傅斯年同往联大新校舍察看,竟没有一个上课的人影。于是,二人在失落中张皇,于心虚中调整。下午3点,梅以懊丧沉郁的心情约教授会同仁茶话:“报告最近数日经过及本人(与傅)感觉无望,不能不退避贤路之意。”继梅贻琦之后,傅斯年起身以哀婉的声调说道:“为学校前途和为学生命运计,在万般无奈,无所希望中,作为校务负责人,我们只能引咎辞职,别无他法可求之。”说到这里,泪水不知不觉地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他摘下眼镜,用手绢不住地擦拭着,欲述而不能语。受梅、傅二人情绪影响,许多教授对学校前途悲观失望起来,于是纷纷提出辞职。面对此情,向来与闻一多、潘光旦等站在一条线上的张奚若适时地站起来对众教授道:“何必呢,我们应该尽力地挽留梅、傅二常委,凡是慰留常委的都请站起来。”如此一说,茫然四顾的教授们不得不站起来表示慰留,梅、傅二人也只好半推半就地表示打消辞职之意。
带有表演性质的茶话会尚未结束,有人提议转开本年度第六次教授会议,梅、傅二人表示同意,教务长潘光旦等签名,入会者达88人,由周炳琳任会议主席,闻一多仍以书记员身份负责记录。会上,围绕复课与惩凶问题再度展开辩论,以傅斯年为首的大多数教授都主张复课日期再延长三天,诸位应劝导学生于20日一定复课,如介时仍不能复课,则“教授同仁只好辞职”。
针对这项提议,闻一多、潘光旦、钱端升等人则反其道而行之,弄出一个反提议,即“要求政府将李宗黄立即撤职,如不能办到,则全体辞职”。这个反提议再度将事情绕回过去一直争论不休的“先复课再惩凶,还是先惩凶再复课”的老路上来。于是两派之间就这一提议和反提议,你来我往拉锯式地进行了长达5个多小时的争吵未分胜负。傅斯年气喘吁吁,用他那庞大的烟斗不耐烦地敲得桌子“啪啪”乱响,而闻一多则不时地放下记录的笔杆,手攥比傅氏小一号的烟斗,边抽边与傅展开激烈论争。相互之间越争越恼火,越论越偏离主题,闻一多在猛吸了一口烟后,对傅斯年大声道:“这样,何不到老蒋面前去山呼万岁!”据当时出席会议的张奚若说,闻一多这是揭傅斯年的旧疤,很少有人知道的。于是,张与其他教授开始劝解,谓“大家争执,何必重提以前的旧事”云云,意在指责闻一多有些过分。而此时的傅斯年脸涨得比猪肝还要黑一大半,沉默了足有两分钟,突然站起小山一样的躯体振臂高呼“先生们——”略作停顿后,又用一种颤抖的声音急促地喊道:“有特殊党派的给我滚出去!”接着又高呼:“布尔什维克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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