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李漱芳病中自要静养,连阿招、大阿金都不许伺候,眼睁睁地睡在床上,并没有一人相陪。握了多时,思欲小遗,自己披衣下床,趿双便鞋,手扶床栏摸至床背后。刚向净桶坐下,忽听得后房门呀的声响,开了一缝,漱芳忙问:“啥人?”
没人答应,心下便自着急。慌欲起身,只见乌黑的一团从门缝里滚进来,直滚向大床下去。漱芳急的不及结带,一步一跌扑至房中,扶住中间大理石圆台,方才站定。正欲点火去看是什么,原来一只乌云盖雪的大黑猫,从床下钻出来,望漱芳“嗥”
然一声,直挺挺的立着。漱芳发狠,把脚一跺,那猫窜至房门前,还回过头来瞪出两只通明眼睛眈眈相视。
漱芳没奈何,口至床前,心里兀自“突突”地跳;要喊个人来陪伴,又恐惊动无娒,只得忍住,仍上床拥被危坐。适值陶玉甫的局票来叫浣芳。浣芳打扮了,进房见漱芳,说道:“阿姐,我去哉。阿有啥闲话搭姐夫说?”漱芳道:“无啥,教俚酒少吃点,吃好仔就来。”浣芳答应要走。漱芳复叫住,问:“啥人跟局?”浣芳说是阿招。漱芳道:“教大阿金也跟得去代代酒。”浣芳答应自去了。
漱芳党支不住,且自躺下。不料那大黑猫偏会打岔,又藏藏躲躲溜进房中。漱芳面向里睡,没有理会。那猫悄悄的竟由高椅跳上妆台,将妆台上所有洋镜、灯台、茶壶、自鸣钟等物,一件一件撅起鼻子尽着去闻。漱芳见帐子里一个黑影子闪动,好像是个人头,登时吓得满身寒凛,手足发抖,连喊都喊不出。
比及硬撑起来,那猫已一跳窜去。漱芳切齿骂道:“短命众生,敲杀俚!”存想一回,神志稍定,随手向镜台上取一面手镜照看,一张黄瘦面庞,涨得像福橘一般。叹一口气,丢下手镜,翻身向外睡下,仍是眼睁睁地只等陶玉甫散席回来。等了许久,不但玉甫沓然,连浣芳也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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