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六日,星期日中午,节日庆祝活动“爆发”了。那种场面难以用别的字眼来形容。整整一天,人们从四乡络绎不绝地来到,但是他们和城里人杂处在一起,并不受人注目。烈日下的广场和平常日子一样安静。乡民们待在远离市中心的小酒店里。他们在那里喝酒,准备参加节日活动。他们从平原和山区新来乍到,需要逐渐地改变关于钱的价值观念。他们不能一下子就到那种东西贵的咖啡馆去。他们在小酒店里享用实惠的酒肴。钱的具体价值仍然是以劳动的时间和卖粮的数量来衡量的。以后等到狂欢高潮时,他们就不在乎花多少钱,或者在什么地方花了。
圣福明节庆祝活动开始的第一天,乡民们一清早就来到小巷里的小酒店。上午,我穿过几条街道到大教堂去望弥撒,一路上我都听见从敞开着门的酒店里传出他们的歌声。他们越来越兴奋。有很多人参加十一点钟的弥撒。圣福明节也是个宗教节日。
我从大教堂走下山坡,顺着大街走到广场上的咖啡馆。这时是中午不到一点儿。罗伯特.科恩和比尔坐在一张桌子旁。大理石面餐桌和白色柳条椅已经撤走,换上铸铁桌子和简朴的折迭椅。咖啡馆象一艘清除了不必要的东西准备上阵的军舰。今天侍者不会让你清静地坐着看一上午报纸而不来问你要点什么酒菜。我刚一坐下,一名侍者就走了过来。
“你们喝点什么?”我问比尔和罗伯特。
“雪利酒,”科恩说。
“Jerez,”我对侍者说。
不等侍者把酒送来,一颗宣布节日庆祝活动开始的焰火弹在广场上腾空而起。焰火弹爆炸了,一团灰色的烟雾高悬在广场对面加雅瑞剧院上空。这团悬在空中的烟雾象枚开花的榴霰弹,正当我在观看,又升起一颗焰火弹,在灿烂的阳光里吐出缕缕青烟。它爆炸的时候,我看见耀眼的一闪,接着另一朵烟云出现了。就在这第二枚焰火弹爆炸的当儿,一分钟前还空荡荡的拱廊里,竟来了那么多人,以至侍者把酒瓶高举过头,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挤到我们桌旁。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广场,街上自远而近地传来吹奏簧管、横笛和击鼓的声音。他们在吹奏riau-riau舞曲,笛声尖细,鼓声咚咚,大人小孩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舞。当笛声停息,他们全都在街上蹲下来,等到簧管和横笛再次尖锐地吹起来,呆板、单调、闷雷似的鼓声又敲起来,他们全都一跃而起,跳起舞来。你只看见他们的头和肩膀在人群里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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