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狗眼前黑了景儿,扭了头“扑”一声,将一只小海狗顶出三步远,小海狗滑溜溜滚进一张一合的冰缝,溅起清晰炽白的吱嚓声。再顶下一个,雪粉刺得疙瘩爷的两眼眯缝上了。等他睁开眼睛,已经来不及了,就凄厉厉叹一声:“呼——”母海狗闭了眼,搭了头,死死护着小海狗。然后就一动不动了,宛如悄然拱出的一座雪雕。
疙瘩爷孤傲的站地雪梁子上,等着母海狗的拚死腾跃。他着急啊,然而母海狗没有动作。僵持许久,母海狗缓缓抬起头,怜怜地乞望着疙瘩爷恼怒的血眼。疙瘩爷的身体像是生了一股厌气21,攥叉的手瑟瑟地抖了。看见母海狗眼里溢出一滴滴的浊泪,疙瘩爷双腿一软,愣了,悒怔怔地围着海狗兜圈儿。疙瘩爷脚下的棉靰鞡汩汩地踩进深雪里,脆脆地响。母海狗几乎在惊悸的“吱吱”声里瘫软如泥。疙瘩爷替海狗悲哀,它没了神秘,没了尊严,仅仅剩下一种温情脉脉的伤感。疙瘩爷的胸窝儿几乎要憋炸了,厉厉地吼:“狗日的熊样儿,出招儿哇!”
母海狗悲戚戚地喘息,如秋风吹落的一团黄柚子。
疙瘩爷又叫:“滚,滚吧,松货!”然后狠狠朝母海狗踢一脚,如踢打一块破棉布团子。他不喊了,人的语言,海狗的语言,是无法沟通的,无论他怎么叫骂,在海狗眼里也是个咆哮的哑巴。
母海狗依旧不动,像疙瘩爷家里的泥塑龙母。
疙瘩爷沮丧了,沉闷地哼一声,悻悻而去。
茫茫雪野里,疙瘩爷脚下的棉靰鞡刮刮喇喇叫个没完没了。尽管疙瘩爷一辈子啥都干过,造船,守海、唱驴皮影。可是杀海狗仍是他的一个营生。昂贵的狗脐是他渴望猎取的,可更较 心劲儿的是他与敌手公平的厮杀较量。虽说这世界没有绝对公平,可是,疙瘩爷觉得用叉打海狗就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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