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爷摇船到海里看了看,觉得那条污染带还没有消散。他又转到梭子花的碱厂去了。确实太气人太恼人了,十来天了,碱厂的一柱废水流得更猛了。他站在厂门口,吼了半天梭子花,没人搭理。他往里一闯,就有几个工人像驱赶疯子一样将他撵出来。疙瘩爷悻头涨脑地骂了一通,就慌慌失失地找村长苗琐柱去了。乡里人好造恶刻话,说是苗村长挑唆疙瘩爷整治梭子花,梭子花的口舌传到吕支书那里,吕支书把苗琐柱骂了一顿,说影响了税收你负责啊?村长苗琐柱有苦难言,他就知道梭子花不是省油灯。梭子花有吕支书撑腰,村里村外指桑骂槐骂苗村长呢。村长苗琐柱正恼着,见疙瘩爷来了就说:“你愣头八脑地找梭子花,屁事没管,倒给俺招来骂名。”疙瘩爷心里歉歉地说不出话来,原来村里挺复杂呢。村长苗琐柱又说:“那丫头鬼着呢,别指望在她面前充爷们儿,俺看你就别去惹她了。”疙瘩爷脑袋嗡嗡的,满眼都是浑浑的黄白色。闷了很久,很沉地叹了口气,然后,倔倔地走了,脚片子落地很重,透一股狠气。
这一阵子,疙瘩爷像个怪物似的,纹丝不动地冲着碱厂站着。鹰隼一般的眼睛,如两洞黑黑的枪口,朝徒弟的碱厂瞄准。老人的花招儿被徒弟戮破了,他再也不把她当徒弟看了。她财迷心窍房顶开门谁也不认了。日子挤兑出一些非分的念头出来,是坑是井都想跳了,老人受不住了。人一到没辙的时候,就想起无赖般的损招儿。天黑透了,疙瘩爷就悄悄溜到碱厂的水道口,很吃力的搬来石块儿,再拿海藻堵缝儿,将水道口堵个严严实实。第二天早上,梭子花看见满院横淌竖流的污水,当下就炸了。工人们赶紧清理,一阵紧忙活。起初,他们以为是个个淘气的大鱼干的,可是隔了一日,水道口又堵了,堆放在库房里的碱包泡坏了不少。工厂里乱得像闹土匪,一连闹了好几天,找不到对手,气得梭子花对着旷野骂大街。后来,就派两个工人夜间蹲在树棵子里抓人。天黑不久,疙瘩爷又去了。他知道梭子花吃了亏对这事很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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