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的服务员告诉说,那个山里人呢,会不会去寻公共厕所了,他说他坐在马桶上拉不出屎来。)
天近傍晚,舅舅回来了,我进房间的时候他正在洗手间小解,还低头看着自己的东西,听见门响,忙双手捂了下身转过身去,惊慌失措的样子犹如一个害羞的女人。我问他到哪儿去了,他说他是去了沙河子。沙河子在州城东十五里地,一条沟川,盛产花生,捕狼队两个队员的家就住在那里。“噢,”我说,“老朋友相见肯定愉快了!”可舅舅的神情并不好,还挽起衣袖,左手握握右手手腕,又用右手握握左手手腕,并过来握我的手腕,说:你的比我粗。其实我的手腕并没有他的手腕粗,而且他的手腕非常有力,可舅舅坚持在说我的手腕比他的手腕粗壮。我只好说:搞摄影除了是脑力活外更是体力活,整日扛机子,练得手腕粗了吧。
“我以前的手腕是一把握不住的……”他说。
我真傻,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为无聊而情绪低落的胡言乱语,就告诉他流星雨的事。这个晚上我们守在鸡冠山顶的平台上,远近就我和舅舅,还有富贵,没有风,也没有雾。不远处就是州城的电视插播站,一间小屋外的铁塔上亮着一盏灯,光芒乍长乍短,愈发使夜黑得如同锅底。舅舅并不知流星雨是怎么回事,只说了“你还会看天象呀”就提议他是不是去找些柴火来燃一堆篝火,又说你听你听,听见有什么叫吗?我并没有听到什么,他摇了摇头,又问我闻见了什么,他说这山上有狐狸的,还有黄鼠狼哩,这么大的骚屁味儿你闻不出来?我才说了一句我有鼻炎的。突然在东北方向,有成千上万颗流星呈扇面通过我们的头顶向西南部迅速滑动,像是倾注了一阵暴雨。刹那间一片灿烂,却什么也都看不见,我感觉里星雨劈里啪啦地砸向了自己,在地上砸出无数的坑儿,哧溜哧溜地冒白烟儿,或许那一股白光像卷过来的龙卷风,要裹挟着我也飞去了。我大呼小叫,按动了摄影机快门,一块石头在脚下绊倒了我,我跌坐在地上还是拍照,一直到流星雨完全结束,一切又陷于了黑暗里,才发现舅舅没有哼一声,富贵也没有汪,则全然瘫坐在地上,如痴如呆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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