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烂头往远处的一棵柳树下跑,烂头边跑边训斥我:“狼在吃孩子哩能不开枪?!”)
沙滩上月光清丽,没有风,也没有石头,沙软得一走一个窝,跑动起来像是在梦里。经过了一丛老鹳草,草下是一摊猪毛和污血,旁边滚着一颗猪头。用脚踢踢,猪头上满是血和沙,一张脸苦皱着。我立即明白我见到的三个大人全都是狼变的,它们偷盗了镇上什么人家的一头猪和两个小孩来餐用的。又是成精幻变的狼!我怎么又遇上了这种事?!脑子嗡地涨起来,不顾一切地往柳树下跑,柳树下却并没有小孩,是两只卧着的狼崽。狼崽实在是太幼小了,浑身瑟瑟着,一边瞪着眼睛看骋们一边嗷嗷叫,要站起来,又倒下去,屁股后扑扑地响,拉下一摊稀粪。原来小孩也是狼变的!五只狼,这是一个狼的家族吗,上次舅舅打死的那只白狼是这个家族的成员,或许就是狼崽的母亲,它们已经失去了一个成员,却还在这一带不走,为的就是要报复吗?!烂头一下子扑了过去,将那只略大的狼崽踢翻在地,又提起来使劲往柳树桩上摔。狼崽没有叫,或许来不及叫,摔着如摔一条布袋,眼见着小脑袋就碎了,绒毛和血点溅了烂头一身,也溅在我的脸上。
一阵奔跑声,舅舅提着枪跑了近来,问看见没看见一只狼跑过来,烂头把死去的狼崽丢在舅舅的脚下。
“也是狼?”舅舅说:“他妈的×!”
“狼小也鬼大哩!”烂头说。
“那一只还活着?”
“已经吓得立不起身了!”
“让子明收拾去,你往南边去截,我从北边赶,还有一只的!”
舅舅和烂头丢下我,不容分说地分头跑走了。这个夜里,我就站在树下看守狼崽,如同看守着一个犯人,我当然没有像烂头那样抓了它的后腿往树桩上摔,但我握着一根从树上折下的木棍,准备着若它逃跑,就先用脚踢沙迷它的眼睛,然后用木棒去抽。狼崽却没有动,只是嗷嗷地发着颤音,月光下,明晃晃的两道眼泪从面颊上流下来。“你原来是狼呀,这么小就成精啦?!”我骂着骂着,心却有些动了,我想到了我的孩子,孩子在看电视时,一旦有枪战镜头就吓得将头塞进母亲的怀里,而这狼崽却目睹了它的长辈被枪杀,它的哥哥或者姐姐被一下一下摔死,狼崽也是长心的,它该是多么恐怖呢?我慢慢平静下来,僵着的身子也放松了,拿棍子戳了一下它的腿弯,我对它说:“喂,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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