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光子起来,天麻麻作亮,想起昨日早晨答应给镇子几家去劁猪,就叫道:“拉毛哥,起来,不早了!”拉毛即昏沉不醒,嘴里咕咕着,双眼不睁,而且丑陋地躺在那里,口角流出一滩涎水。光子笑骂一句“你就死睡吧!”拉被子将他盖好。夜里在牛圈楼上的草窝里,两人合盖了一条被子,草窝里虼蚤,咬得浑身疙瘩,光子就暗笑夜里酒喝得多了,竟能睡得那么浓!扑索了头上的草屑下楼,堂屋的门还关着,叫过了一声,又觉得不妥,寻思道:这女子天明就走,也顾不得送了,转身就独自往镇上去。镇子并不远,短短的一条街面,平日里寂寞寞,昨日里也有人去河里打捞,门口就堆了许多河柴。街这边的门里照例坐有妇人,脚下放着针线笸篮,一边儿在头上逼针纳着鞋底,一边儿和街那边门口的妇人说话。那妇人是坐在织布机上的,脚一踏,手一扳,云扳起落,木梭飞动,嘴里应合着昨日落河沿的事。一个说:“昨日那水发得可大,街口刘家劳力多,捞了十根木椽。”一个说:“听说又死了好多人。掌柜说,眼瞧着河心漂下一个木盆,里面坐了一个妇人喊救命.浪就翻了,再没踪影。”一个说:“听说吗,劁猪的拉毛两兄弟捞了一个女的,捞回去却活了!”光子一出现在街口,妇人就不说话,家家门里有头探出来,嘻嘻望着他笑。光子进了一家,主人早备了酒等候,几杯下肚,面热耳赤,当下从猪圈提出一条猪来,光子蹲在那里,一脚踩了猪后腿,手在后腰带上摸,抽出一刃刀子,寒光一闪,就在猪腿根后划出血口,指头再一勾,拉出血淋淋的一节东西,操弄一会,用刀子割下一个疙瘩来。说:“就是这东西,使它不得安然!”丢下让猫吃了。旁边一人说:“光子你好作孽!有那一点东西,活着才有情有乐呢。”光子也笑道:“有情有乐,才招来有祸有悲的。”众人大笑,一妇女骂道:“光子贱小子,你说得那么好,你怎不自己劁了自己?洛河里淹得什么人没有,偏偏就要捞出一个女子!”光子说:“嫂子,可不敢说这话,我和拉毛哥捞那女子,却没那个歹心!”当下缝了猪的伤口,放生而去,洗手坐下又喝酒。酒到七成,主人说:“光子,听说捞上来的女子长得白漂漂的?”光子说:“生得出脱,不像是托生在农家的。问她的家世,她却不说。”主人说:“这就奇了,怕是外边来的。现在世事乱,这号女子时常有,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拾掇一个女人。既然让你们救了她,也活该前世有缘。”光子倒生了气,说:“你也是贱看人,我兄弟俩救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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