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向杰开口说离开这座城市。不知为什么,总之就是非常难以启齿。酒吧连去三天,三天都没顺利说出口。每次想说,嗓子都干得沙沙作响,只好喝啤酒。而一喝就连喝下去,一股恼人的瘫软感俘虏了鼠。他觉得无论怎么挣扎都寸步难行。
时针指在十二点时,鼠放弃了努力,不无释然地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向杰道声晚安离去。夜风已彻底变凉。回到宿舍,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电视,又拉开易拉罐啤酒,点一支烟。荧屏上是旧西部片、罗伯特·泰勒、广告、天气预报、广告、白色噪音……鼠关掉电视,淋浴。
之后又开一罐啤酒,又点一支烟。
至于离开后去哪里,鼠不知道。好像无处可去。
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心底涌起恐惧,黑亮黑亮的地底虫般的恐惧。它们没有眼睛,没有悲悯,企图将鼠拖入它们栖居的地底层。鼠全身上下都有它们的滑溜感。他拉开一罐啤酒。
三四天时间里,鼠的房间扔得到处都是空啤酒罐和香烟头。他很想见那女子,想用整个身体感受女子肌肤的温暖,想进入她体内永不出来。但他无法重回女子住处。不是你自己把桥烧掉的吗,鼠想,不是你自己砌了墙又将自己关人其中的吗?
鼠眼望台灯。天光破晓,海面开始呈银灰色。及至鲜明的晨光像抽掉桌布一样驱走黑暗的时候,鼠上床歪倒,带着无处可去的苦恼进入梦乡。
鼠离开这座城市的决心,是花了很长时间经过各种各样的角度探讨才得出的结论,曾一度坚不可摧固不可破。他觉得哪里都好像没有空隙。他擦燃火柴,把桥烧掉。城里也许残留着一点自己的身影,但谁也不会注意。城巿在变,身影不久也将归于消失……一切都像在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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