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下午,电话铃响了。九月新学期开始后的第二个星期日。我正在做推迟了的午饭,但还是一一关上煤气,赶紧拿起听筒。因我猜想可能是敏打来的关于堇消息的电话。铃声的响法总好像有一种紧迫感,至少我是这样感觉的。不料是“女朋友”打来的。
“事情非常重要,”她省去寒喧——这是很少有的——说道,“能马上来一趟?”
听语气,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说不定是我们的关系被她丈夫发觉了。我静静地深吸一口气。万一同班上学生的母亲睡觉的事给学校知道,不用说,我将处于相当狼狈的境地。最坏时情况有可能被解职,不过这怕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点从一开始就已清楚。
“去哪儿?”我问。
“超级市场。”她说。
我乘电车赶去立川,到火车站附近那家超级市场已经两点半了。下午热得就好像盛夏卷土重来一般,我却按她的吩咐,穿白衬衫打领带,外加灰色薄质西服。她说这样看上去像老师,能给对方以良好印象,“因为你有时看上去像学生”。
在门口向一位正在整理售货卡的店员问保安室在哪里,对方说保安室不在这里,在隔一条路的另一栋的三楼。原来是一座不很起眼的三层小楼,里边连电梯都没有。混凝土墙壁裂纹纵横,仿佛在木讷地诉说别介意、反正就要整个拆除了。我爬上磨损了的窄楼梯,小声敲了敲挂有保安室标牌的门,一个男子粗重的语声让我进去。推开门,见她和儿子在里面。两人同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隔桌相对。别无他人。
房间即使不算宽宽大大,可也决不窄窄巴巴。三张桌子靠窗排开,铁皮文件柜立在对面一侧。旁边那堵墙上贴着执勤表,铁架上摆着三顶保安员帽。最顶头那扇镶有磨砂玻璃的门的对面看样子有间休息室。房间无任何装饰,无花,无画,无挂历,唯独墙上那个圆形挂钟格外醒目。房间空旷得出奇,俨然因某种缘由被时间长河遗弃的古老世界的一隅。香烟和书刊和人的汗漾出仿佛经年累月才融为一体的不可思议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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