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乐悲剧所特有的艺术效果中,我们要强调日神幻景,凭借它,我们可以得免于直接同酒神音乐成为一体,而我们的音乐兴奋则能够在日神领域中,依靠移动于其间的一个可见的中间世界得到宣泄。可是,我们以为自己看到,正是通过这种宣泄,剧情的中间世界以及整个戏剧才由里向外地变得清晰可见,明白易懂,达到其他一切日神艺术不可企及的程度。所以,当我们看到这个中间世界仿佛借音乐的精神轻盈升举,便不得不承认,它的力量获得了最大提高,因而无论日神艺术还是酒神艺术,都在日神和酒神的兄弟联盟中达到了自己的最高目的。
当然,由音乐内在照明的日神光辉画面所达到的,并非较弱程度的日神艺术所特有的那种效果。史诗和雕塑能够使观赏的眼睛恬然玩味个体化世界,而戏剧尽管有更高的生动性和鲜明性,却无法达到此种效果。我们观赏戏剧,以洞察的目光深入到它内部动荡的动机世界中去——在我们看来,仿佛只是一种譬喻画面掠过我们眼前,我们深信猜中了它至深的含义,而只想把它当做一层帷幕扯去,以求一瞥幕后的真相。最明朗清晰的画面也不能使我们满足,因为它好像既显露了什么,也遮蔽了什么。正当它好像用它的譬喻式的启示催促我们去扯碎帷幕,揭露神秘的背景之时,这辉煌鲜明的画面重又迷住我们的眼睛,阻止它们更深入地观看。
谁没有经历过同时既要观看又想超越于观看之上这种情形,他就很难想像,在观赏悲剧神话时,这两个过程如何确然分明地同时并存,且同时被感觉到。反之,真正的审美观众会为我证明,在悲剧特有的效果中,这种并存现象乃是最值得注意的。现在,只要把审美观众的这个现象移译为悲剧艺术家身上的一个相似过程,就可以理解悲剧神话的起源了。悲剧神话具有日神艺术领域那种对于外观和静观的充分快感,同时它又否定这种快感,而从可见的外观世界的毁灭中获得更高的满足。悲剧神话的内容首先是颂扬战斗英雄的史诗事件。可是,英雄命运中的苦难,极其悲惨的征服,极其痛苦的动机冲突,简言之,西勒诺斯智慧的例证,或者用美学术语表达,丑与不和谐,不断地被人们以不计其数的形式、带着如此的偏爱加以描绘,特别是在一个民族最兴旺最年轻的时代,莫非人们对这一切感到更高的快感?悲剧的这种谜样的特征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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