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读文言,有时会遇到“费解”的情况。这里所谓费解,与古旧词汇、典故、名物等,非查考不能确定其涵义的情况不同。古旧词汇等的难解,是不熟悉文言,因生疏而感到的困难。费解是即使熟悉文言,常常也会感到莫名其妙的困难。费解有各种情况,对待的办法自然也要随性质的各异而有不同。下面谈谈常见的一些,作为举例,供讲读文言时参考。
(一)古代传本有误字。五代以前书籍都是写本,其流传自然免不了要辗转抄写。抄写,有时因为字形相近,如常说的“鲁鱼亥豕”,就是因为一时大意,把字写错了。通达的人自己抄写、修改,也难免一时大意,发生笔误。由先秦到五代,这样延续了一两千年,时至今日,想知道古文献的真面目就很难了。非真面目,可以讲通也就罢了。有的则不然。例如:
1.《论语·乡党》:“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汉人注和宋人注都说这是讲飞鸟的情况,前半翻译成现在的话是,鸟一“色”就飞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论语注疏》引马融说是“见颜色不善则去之”,朱熹《论语集注》说得详细一些,是“鸟见人之颜色不善则飞去”。这样解有两点说不通:一是事实上鸟不会这样机警;二是即使能这样机警,按文言习惯也不当这样说。总之,虽然像是讲通了,终归不能不使人感到,恐怕是牵强附会。以前看到商承祚先生的文章,说“色”本当作“危”,因古文字形近而误。这样推断虽然没有版本上的根据,比原来的“色”却是合情合理了。
2.《史记·货殖列传》:“富者得势益彰,失势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夷狄益甚。”“以而不乐”的“以”很难讲,裴骃《集解》、司马贞《索隐》等都没有注,日本泷川龟太郎《史记会注考证》有注,是:“吴乘权曰:‘以,已,同,言失其富厚之实,则无所附而不乐。’中井积德曰:‘以而不乐句,似有脱误。’”两种解释,后一种以不知为不知显然好一些,因为“已而不乐”意思同样不明确。像这种地方,与其曲为之解,倒不如假定它有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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