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没崴?”
“因为下车时我发现您一点儿也不疼您根本就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
“我保证您没有崴。”
“崴了。”
“那为什么一下车就好?”
“是一下车就好了。”
“有这么快吗?刚上出租您还喊哪,一下出租就能好?”
“你应该高兴。”
“高兴什么,高兴白扔四十块钱?”
“根本不是四十块钱的问题。你想,如果我的脚一直不好呢?崴到明天呢崴到后天呢?一个星期、一年……给谁增加负担?不是给你吗?你能撇下你的婆婆不管?谁是我的亲人,不是你?”
这第二局对话胜利者又是司猗纹。谁是司猗纹的亲人?庄晨远;宝妹近可指不上;竹西已不再是庄家的人。还有谁,不就是苏眉吗?
苏眉的失败是注定了的。难道她能对着司猗纹高喊“我不是你的亲人”?她想冲她高喊,她试了,可她没张开嘴。张嘴也需要稳、准、狠,她又想起当年她抓不起语录本的事。
一样。
作为胜利者的司猗纹深深叹着气,手在桌面上摸索。苏眉知道她在找烟,也许拿烟的还应该是身边这个亲人。她没去,她不去并不等于她不是,倒像是她在跟那个找烟的人耍无赖。
苏眉很丧气。
苏眉丧气着离开了响勺胡同。她想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次来响勺,最后一次见婆婆。
苏眉开始安心作画,她正在画一幅准备参加全国青年美展的作品。她带着从响勺胡同带回来的“气”把画面尺寸加大至画展所要求的最大极限。面对这块顶天立地的画布,身高一米七○的她仿佛一下子又成了当年响勺胡同的那个眉眉,那时她往铅丝上搭块裤子都得一蹦一跳。现在她虽用不着蹦跳,但画最高处时还得爬桌子登板凳。画布越大人就越小,她画得就越泼辣。为了这无边无际的画布为了这“泼辣”,她甚至推翻原来的构思。她想起一个叫《画扇面》的老相声,那相声说某人求一画家画扇面,那扇面画家答应他画美人。后来由于什么原因他决定把美人改成张飞;又由于什么原因他决定把张飞改成石头;再由于什么原因他决定把石头改成黑扇面。现在苏眉就正在把美人改张飞,张飞改石头,石头改黑扇面儿。她决定把所有的形象都模糊在一片黑色基调里,就得黑,黑才是永恒。就像,就像什么……司猗纹送给她的黑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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