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篇文章的人,也是常常欢喜就文学方面发表些意见,并且常常自以为血管中尚留存着青年的情热,常常还有些“狂戆”的举动。以这“资格”,——如果你说这也算是“资格”,敢对青年们之爱好文艺或志愿文艺者说几句话。
任何人都有爱好文艺的性习。一个推小车的苦力,如果他的经济情形许可,在劳役之后到茶馆里去听《水浒》,或是到游戏场内去看“笃笃班”,便是他的爱好文艺的性习的表现。
乡间社戏,草台前挤满了焦脸黄泥腿的农村劳动者,在他们的额上皱纹的一舒展间,也便表现出他们的爱好文艺的性习。
自然,你很可以说茶馆里的说书者,游戏场内的绍兴“笃笃班”,乡间农忙后的神戏一台,都是趣味低劣,都不合于咱们现在所谓“文艺”的条件,但是请不要忘记,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推小车的苦力,乡村的劳农,等等)天生成了只有低劣趣味的爱好文艺的性习,而是因为他们并不象你和我一样是少爷出身,受过文化的教养,生活在“高贵的”趣味中,并且社会所供给的能够适合于他们经济状况的娱乐(就是他们还能够勉强负担的娱乐费),也只有那样趣味低劣的货色。除了这因为经济条件而生的差别以外,他们在听《水浒》,看“笃笃班”时所表现的爱好文艺的性习并不和你们看“高贵”趣味的文艺作品时的爱好文艺的性习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再进一层言,他们是一般的对于文艺作品(你不要笑,请暂时为说述方便计,把文艺作品这头衔借给茶馆的说书,游戏场内的“笃笃班”等等一类罢)的态度很严肃。他们上书场,听“笃笃班”,看社戏,并非完全为了娱乐,为了消遣,他们是下意识地怀着一个目的——要理解他们所感得奇怪的人生及其究极,他们常常有勇敢的批评的精神。(再请你不要笑,我们把庄严的“批评”这术语,也慷慨一下罢)从前有一本笔记小说记述扮演曹操的戏子被看戏的农民当场用斧砍杀,便可以说明他们有勇敢的批评的精神,他们把戏文当作真实的人生来认识,他们看戏时的态度异常严肃。这种严肃的态度,勇敢的批评的精神,便是爱好文艺的性习之最健全的活动。反之,把文艺作品当作消遣,当作“借酒浇愁”,当作只是舞台上纸面上的离合悲欢,那便是爱好文艺的性习之十足的病态的表现,那也只有少爷出身,受过文化的教养,生活在高贵的趣味中的人们才会有这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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