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国好好住着,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峨眉山的猴子。
说起来,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得是20世纪80年代的那个龙年,我和师弟张海波、吴晓东三人,以考察抗战时期大后方文艺之名,到祖国的西北西南转了一大圈,留下了许多“壮举”和趣谈,比如冒死登华山、拦车闯九寨、乐蜀不思归、见肉就想吃等等。其中峨眉山突破猴围,也是饶有情趣的一幕。
峨眉山海拔3500多米,是我平生除了坐飞机以外登上的最高处。一般的登山者要两昼夜才能登顶,我们三人只用了大半个白天就“一览众山小”了。这比起我们登华山来,还算不上神勇。那时真是年轻气盛,看大江如细浪,藐峻岭赛泥丸。北大要是再多给我们500块钱,可能连珠穆朗玛都拿下来了。
下山的时候,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线,心情和脚步都放松了许多。想到大捷之后,易有小败,我提醒师弟这条路上有猴群当道。报上多次有人撰文描写过峨眉山猴子的顽劣凶悍,我们雪山草地都过来了,可不能折损在这班灵长目畜生的手里。
这时有几伙山民引诱我们坐滑竿。我从小就反感坐轿子坐滑竿这种“骑在劳动人民头上”的无耻行径,只有蒋介石、刘文彩那些吸血鬼才会像个瘫痪娘们似的让人家抬着,又难看又恶心。我们都是“五四”精神哺育出的人道主义者,又看过《收租院》和《红岩》,所以在此大是大非面前,毫不动摇。山民百般纠缠不成,就说前边有猴子可不是好耍的。说着一拐弯,果然好一片花果山景象,涌到目前。
这是一段之字路的中转处,略显开阔。左边是怪石层叠的山坡,右边是杂草渊茂的深谷。对人来说,左右无路,前后逼仄,不宜久留和多聚;而对猴来说,却是立足于高坡,迫敌于悬崖,退有千条道,进无半分险,正好排阵用兵。所以它们就选定此处作为收费站,天天上演“水浒传”和“平型关”。只见从路两边一直蔓延到山坡的高处,坐卧蹲立着几十位大大小小的弼马瘟。一个个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尤其是前臂粗圆如小男孩,肩宽背厚如美国游泳女将。可见其营养状况之佳。我们平时损人瘦得像猴子,到此才知是犯了以偏概全的机械唯物主义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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