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贝先生的公馆中一片寂静。仆人们蹑手蹑脚地、窸窸窣窣地上楼、下楼,不让脚步发出响声。他们聚在一起没完没了地聊天,长时间地坐着用餐,尽情吃喝,仿照那种冷酷无情、不信鬼神的习俗来享受乐趣。威肯姆大嫂眼泪汪汪,叙述着忧伤的往事;她跟他们说,她在皮普钦太太那里就经常说,将来会发生这样的结果;餐桌上的浓啤酒她比平时喝得更多;她很忧愁,但爱和人交谈。厨娘的心情也相似。她答应晚餐做些油炸的食品,并作出同等的努力来克制自己的感伤和忍住洋葱的气味。托林森开始觉得这是命中注定;他希望有人能告诉他,居住在坐落于街道拐角的房屋里能有什么好处。他们全都觉得,这似乎是好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虽然那孩子还依旧安安静静、漂漂亮亮地躺在他的小床上。
天黑以后来了几个人,他们穿着毡鞋,默不作声,以前就曾经到这里来过。随着他们来的是一张安息的床,这是一张多么奇怪的给孩子睡眠的床啊!失去孩子的父亲一直没有露面,甚至连侍候他的仆人也一直见不到他;因为不论是谁进入他的黑暗的房间,他总是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除了来回踱步外,其他时间似乎就从来不曾移动过身体。可是家里的人们早上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他们听到他深夜走上楼去,待在那里——待在房间里——,直到太阳升起为止。
在城里公司的办公室里,由于关上百叶窗,毛玻璃的窗子更为暗淡;当办公桌上的灯光被悄悄透进的亮光冲淡一半,而白天的亮光又被灯光冲淡一半时,房间里笼罩着一种不寻常的幽暗。没有办理多少业务。职员们不愿工作;他们约好下午出去吃排骨,并到河上游逛。信差珀奇磨磨蹭蹭地执行他的差事;他被朋友们邀请到酒吧,在那里高谈阔论,感叹人事的变化无常。晚上他比往常提早回到鲍尔斯池塘家里,请珀奇太太吃小牛肉片和喝苏格兰浓啤酒。经理卡克先生没有宴请别人,也没有别人宴请他,而是独自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天露着牙齿;似乎在卡克先生的道路上有个什么东西消失了——有个什么障碍被搬除了,他前面的道路已经被扫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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