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下的第一场雪
虽然沙蒙家的男人心脏不太好,但爸爸身高体壮,比哈维先生块头大,所以,当他绕过绿色小屋走到后院,看着哈维先生忙着竖起几支像球门柱的长棍子时,爸爸看起来颇威风,也挺能干。他刚刚才在玻璃的碎片中看到我的身影,现在还有点头昏脑涨,我看他穿过草坪,像高中生上学一样慢吞吞地走向后院,中途只在哈维先生家的树丛前停了一下,轻轻用手掌抚过树丛。
“这是什么?”爸爸又问了一次。
哈维先生停下来,瞪了爸爸好一会儿,然后转身继续工作。
“这是个席垫帐篷。”
“什么是席垫帐篷?”
“沙蒙先生,”哈维先生说,“你失去了女儿,我真为你感到难过。”
爸爸振作起来,礼貌性地作出回复。
“谢谢。”他僵硬地回答,好像喉头里塞了一个石块。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哈维先生察觉到爸爸显然无意离开,于是问爸爸愿不愿意帮忙。
就这样,我在天堂里看着爸爸和谋杀我的凶手,一起搭盖帐篷。
爸爸对搭建帐篷所知有限。哈维先生已经读了有关非洲部落的书,他知道该怎么进行,爸爸听了他的指导,知道了要把弧形片绑在分叉的长棍上,然后用小木棒在弧形片边缘穿洞,把一边搭成一个半弧形,还知道接下来要把木棒竖直,绑在横杆上。爸爸站在后院,心想邻居说的没错:这个人果然古怪。到目前为止,爸爸只想到这么多。
一小时之后,帐篷的基本架构已经完成,这时哈维先生忽然一声不响地走进屋里,爸爸以为休息时间到了,哈维先生进屋去拿咖啡或是泡壶茶。
爸爸错了。哈维先生进屋,上楼查看先前放在卧室的凶刀,凶刀静静地横在床头柜的素描本上。哈维先生经常半夜起来,把梦里所见的图形画在这个素描本上。他察看纸袋里面的凶刀,刀锋上我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血迹令他想起自己在地洞里做的事。他记得曾读过非洲某个部落的习俗,族人为新婚夫妇搭帐篷时,女人们会尽其所能地织出最漂亮的布疋,披在新人的帐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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