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当年对我颇为厚爱,常让我去她家,偷偷给我讲解《人间词话》。那阵子,外面“清理阶级队伍”的风声正紧。回想起来,老师对我厚爱,给我开“小灶”,皆因我一颗“红心”迷醉于古典诗词。
老师给我讲过她的一段经历:一九四九年九月,她身在国外满怀激情,决意飞回大陆,在机场正好遇上刚从大陆飞出来的大学同窗同舍好友聂华玲女士。双方都惊愕困惑,对方何以要背道而驰。一场想说服对方的争论不可避免。当然,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各自东西飞了。聂华玲女士现在成了知名华裔作家,我的老师做了几十年老“运动员”。据聂华玲称,我的老师当年在大学里是出色的才女,文学才华比她要高。
几年前,我读到顾彬教授的《空山》(中译本名为《中国文人的自然观》),也有一种“背道而驰”之感。顾彬对我的《拯救与消遥》亦有如是观,我们难免大吵一场,结果仍是“东西”飞了。
顾彬并非出身于一个基督教家庭,他早年受洗信奉新教,全然是自己个人的决意。上大学后起初主修基督神学和德国哲学。后来虽末“叛教”,却毅然把神学扔掉,做起汉学研究来。他对我深感困惑:何以我要去捡起被他扔掉的神学。
柏拉图的“洞喻”:亮光在你背后。也许顾彬教授心里一直在暗暗对我如是说,或者,期待着我的“摹然回首”。
欧洲的汉学家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基督教界的学者。历史上,最早把中国文典带到欧洲的,是传教士。如今,欧洲的汉学家中,神甫和牧师占的比例依然不少;另一类则是非基督教的人文学者。据我的接触,这类汉学家与基督教多少有点“宿怨”然而,有趣的是,人文学者汉学家比基督教界的汉学家对中国文化更多地带有批判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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