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碧云/文
从皇岗到韶关,经长安,黄埔,东莞,广州,清远,英德;历悸怖,苦厄,妄惑,缘起,自在,无色无相,无无明,无无明尽,无老死,无老死尽,无知亦无得,究竟涅磐,无常住,是为心经。
悸生怖死,苦海无岸。
刘金喜将脸深深地陷在双手里,驾驶盘顶着心脏,身子蟋伏,犹如一个临终的忏悔姿势,良久不动,无动于关卡后长长车龙的响号。边防人员以为他暴毙,踢开了他的车门。“走走走,揸宾士大哂丫。”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转脸道:“开枪吧开枪吧,过关走得慢都是死罪。为什么不开枪广边防公安道:“你好野。走!”砰的关上了门,夹住了刘金喜的西服外衣。他缓缓地开了门,拉了拉衣服,外衣已经沾了油污,他便脱了领带,把外衣脱下来,卷作一团,搅下窗,将那件昔路蒂西服外衣扔到窗外去。
他穿着这件昔路蒂抱过小无。他的衣服自此都沾了小无的微香。
沙头角比平日寂静,虽然洪峰已过,广东华南地带已经开始退水,洪水的威胁还是令素日极其吵闹的边境突然空荡荡起来,沙头角就比平日大了很多,或许也因为水灾令工厂都不敢开工,厂方干脆让外省民工提早回乡过年,镇里就没什么人。刘金喜也是为了携现金到他韶关的玩具厂给工人发奖金,好让工人早点回乡过年,才匆匆地了结了小无的丧礼,身上还携着一大叠未开封的帛金,就从柴湾火葬场开车到沙头角过关,希望天黑前能到达韶关,明早发工资奖金给工人及领班,后天工人便开始放年假。
车子在福冈地锚刘金喜没有跑出来掀起车头盖,或着了求救黄灯,或打无线长途电话求救。他坐在那里,头伏在驾驶盘上,像睡觉,只是他的心,再清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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