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成回家后慨叹说:"恋爱还有实用呢!倾吐内心深处的痴情,就是把心都掏出来了。"
丽琳说:"你有他的勇气吗?你不肯暴露呢!"
"我不信暴露私情,就是暴露灵魂;也不信一经暴露,丑恶就会消灭。"
"可是,不暴露是不肯放弃。"丽琳并不赞许余楠,可是觉得彦成的问题显然更大。
彦成看着丽琳,诧异说:"难道你要我学余楠那样卖烂疮吗?"
"我当然不要你像他那样。可是我直在发愁。我怕你弄得不好,比他还臭。"
彦成不答理。
丽琳紧追着说:"你自己放心吗?我看你这些时候一直心事重重的,瞒不过我呀。"
"丽琳,说给你听不懂。我只为爱国,所以爱党,因为共产党救了中国。我不懂什么马列主义。可是余楠懂个什么?他倒是马列主义的权威么?都是些什么权威呀!"
丽琳说:"彦成,你少胡说。"
彦成叹了一口气:"我对谁去胡说呢?"
丽琳只叫他少发牢骚,多想想自己的问题。
偏偏群众好像忘了许彦成还没做检讨。施妮娜和江滔滔土改回来,争先要报告下乡土改的心得体会。余楠的检讨会他们俩都赶来参加了。两人面目黧黑,都穿一身灰布制服,挤坐在一个角落里,各拿着笔记本做记录,好像是准备洗澡。
范凡很重视她们的收获。施妮娜讲她出身官僚地主家庭,自以为她家是开明地主,对农民有恩有惠。这次下乡,扎根在贫农家,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控诉会上听到他们的控诉,真是惊心动魄。她开始从感性上认识到地主阶级的丑恶本质。她好比亲自经历了贫雇衣祖祖辈辈的悲惨遭遇。她举出一个个细节,证实自己怎样一寸一分地转移立场观点,不知不觉地走入无产阶级的行列。江滔滔讲她出身于小资产阶级,学生时代就向往革命,十七岁曾跟她表哥一同出走,打算逃往革命根据地去,可是没上火车就给家里人抓回去。她只有一颗要求革命的心,而没有斗争的经验,虽然是燃烧的心,却是空虚的,苍白的,抽象的;这次参加土改,比"南下工作"收获更大。她自从投入火热的实际斗争,她这颗为革命而跳跃的心才有血有肉了。可见一个作家如果没有生活,没有斗争,就不可能为人民写作。她热情洋溢,讲得比施妮娜长。主席认为她们都收获丰富。她们好像都已经脱胎换骨,不用再洗什么澡。大约她们还是在很小的澡盆里洗了洗,只是没有为她们开像样的检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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