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至十岁之间,我跟哥哥没完没了地打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揍我揍得越来越凶。我们年纪只相差十八个月,但是他高壮得多,由于一般认为兄弟俩打架动武是正常甚至健康的事,因此没有人认为有必要阻止我们。我把挨打视为个人的失败,将之归咎于我的软弱和不协调。最初几年,哥哥若激怒或贬低我,先出手的人往往是我,而且我半认为自己挨打活该,一般当然也不会去挑战暴力。假如打架打到最后杯子破了、窗玻璃碎了,搞得我鼻青眼肿、受伤流血,母亲最后出面调停时抱怨的不是我们互相殴打,也不是我挨揍,而是我们把房子搞得一团糟——还有,由于我们无法和平解决纠纷,邻居又要抱怨我们太吵闹。
后来我谈起这些吵架,母亲和哥哥声称完全记不起这些事,说我和往常一样是在编故事,只是为了找写作题材,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多彩多姿、高潮迭起的人生。他们真心实意的态度让我最后只得赞同他们,推断我像过去一样,受想像力支配更甚于受现实生活影响。因此读者阅读此一章节时应当牢记,我有可能言过其实。但是对画家来说,重要的不是东西的真实性,而是它的形状;对小说家而言,重要的不是事件的过程,而是其安排;对回忆录作者来说,重要的不是事实叙述的准确与否,而是前后是否呼应。
因此读者若留意到我在描写自己的时候描写伊斯坦布尔,在描写伊斯坦布尔的时候描写我自己,也就已看出我之所以提起这些幼稚无知、残酷无情的打架,是为其他事作安排。毕竟,孩子们有某种以暴力表达自己的“自然”倾向,男孩子总是男孩子。我们给自己发明游戏,特殊规则的共同游戏。在我们幽暗的房子里,我们玩捉迷藏、抓手帕、蛇、船长、“跳房子”、“将军沉船”、“说出城市名”、“九石”、“提心吊胆”、跳棋、西洋棋、桌球(在儿童专用桌上)、台球(在我们的折叠式餐桌上),略举数例。母亲不在家时,我们把报纸揉成一团,在室内踢足球,直到玩得如痴若狂、满头大汗,这些游戏往往演变成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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