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来了些熟识的人,都问说:“什么时候再来?”
想他们都清楚,我像那些曾经的曾经那样,也从纷扰的人群里消失了。船从岸边上滑过之后,一排飞鱼从浪里惊跃起来。我看着那岛就在雨雾中隐没了,我想起那天夜里,三个人跟住一条狗提着米袋在潮间的岩堆里,追着沙蟹要回去炒来吃,我们走得很慢,都说着明天的事还有一些过去的恋情。
我拒绝了“什么时候再来?”这样的问题。我把这问题抛掷到五月的暖洋与风里了。
颠簸的船,舱里播放着过时的日本演歌,旁座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头上蒙着报纸就睡了去。可恶的家伙,你没有“什么时候再来”的问题吗?
颠簸得很厉害的船,舱里挺冷的,我缩成了一团,盯着窗玻璃上的水珠子瞧。搞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时候再来?”还是舱里的冷气叫人发冷。看来是我把这个问题弄大了。
我又自怜的假设人家问我的是生命呀什么、什么的问题,听起来不就像是在问说:“嘿!那过了这辈子,您什么时候再来?”这答起来,可就有点难了。
鱼头这家伙说:“在这个沉默的岛上,狗跟人的不同是,狗是吃饭、求偶、睡觉;人是吃饭、求偶、睡觉、打电话!”然后又抱着电话跟远方的女友厮磨去了。
我在冷冷的船舱里缩成了一团,听见自己心里在叫着,我不要,我不要!……
一定还有些别的,不然就辜负了人家那样问你说:“什么时候再来呀?”
我也说不上来,真的。
我假设人家问的都是生命的问题,那什么时候再来呀?我还想问你哪!
就怕是不会再来了,才拼死命的去记述自己热爱的这一切,说是这样可以把有限的生命,延长成无限,我也想在温柔乡里跟爱人厮磨呀。可我在灯塔下顶着八级的东北季风,季风吹拂着圈住的一弯水,涟漪一波一波的。美呆。就顾不得已经僵了的手,抓了相机,赶忙的将那写不来也说不好的美给冻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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