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会议开得兴味索然,余静书一边埋头在本子上记着概要内容,一边不时地走神。手机揣在怀里,开在振动挡,这并非她的习惯,以往开会或者上课,她都是关闭手机的,可是今天例外。还是为了等杨益的消息,余静书已能坦然承认这一点。
许一阳坐在第一排的重要嘉宾席上,整个上午,他都背对着她,从未回转头。余静书偶尔细细观察这个宽阔且挺直的背影,想起清晨海边的一幕,便有些心虚,同时又自我安慰。这是一个毫无预谋的巧合,许一阳看起来还是个正人君子。演讲台上有一个老态龙钟的白发老头正发表着颤音十足的讲话,据说这个老头是南方某大城市的教育界专家,已经八十多岁,以正直质朴的美德著称于教育工作者群体中,他说的是带着浓重的南方城市方言的普通话,很难听懂,余静书的小差便开得有些遥远。她想,如果,许一阳不是正人君子,他趁着那一瞬间几乎如拥抱一般的身体位置而得寸进尺,我该怎么办?
会议厅里一片掌声,白发老头发言完毕,被人扶着颤巍巍地从台上下来。余静书赶紧伸手跟大家一起鼓掌。下一个发言的是许一阳,他从嘉宾席上站起身,在会议主持人的介绍下走上台去,然后,余静书便看到了这个宽阔的背影转了过来,面向台下的人们。黝黑的脸膛,微笑着向台下点点头,然后开始他十分正人君子的发言。
此刻的感觉与清晨时分是如此不同,尽管余静书的座位离主席台仅有十多米,但她还是感觉到自己离演讲台上的许一阳十分遥远。他流畅的话语从麦克风里传来,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冗长乏味的讲解分析,以及程式套路的感谢,让余静书想到,也许多年以后,许一阳会如前面发言的那位老专家一样步履艰难声音颤抖,但他是在众多的掌声中走上台去,又在众多的掌声中走下台来的,这是一种荣誉,是一种地位。也许,许一阳追求的正是这些。余静书忽然感觉到,这个在台上滔滔不绝的男人实在不如清晨时在海边的那个男人可爱。看来,正人君子并不是女人所喜欢的模式,余静书再一次发现,自己的内心其实一直有一种邪气,只是这邪气如同密封在瓶子里的撒旦,瓶盖从未被开启。现在,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开启这个瓶子,撒旦如一缕轻烟般正悄悄飘然而出。一逃出瓶子,撒旦就会变成执人于掌股之间的恶魔,它要人怎样,人便会怎样,人,也就成了它的奴隶,邪恶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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