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背对着窗口,他现在明白她为什么抹这么厚的粉。她的皮肤密密麻麻的都是得过天花后留下的疤痕。真可惜,他暗忖着:她算不上是美人,但长得还好看。
她的脚又碰到他的脚了,脚背靠着脚背搁在那儿。
他浑身起了一种不安的兴奋。像下棋似的,他想:两个棋手隔着一张小桌子,深思熟虑地走棋。对方像拿起棋子似的提起脚,搁在他的脚上———使他兴奋的是不是这种深思熟虑呢?至于第三个人,那个没有看见的观察者,那个看着别处的傀儡,她是不是也有扮演的角色?深思熟虑和俗气,能引起激动的俗气。她们怎么会如此了解他,了解他的欲望?
一个歌手,女低音歌手:女低音王后。
“你认识我的儿子,”他说。
“他是个追随者。是个吉祥物。”
他了解这个名称的意思,听了很不高兴。在大学生的圈子里,吉祥物是跟随,是跑腿打杂的人。
“他是你的朋友吗?”
她耸耸肩膀。“朋友这个称呼太女人气了。我们不需要朋友。”
女人气:这个词从女人嘴里说出来真够另类的!他有一种感觉:他已经了解的东西比他想了解的更多。那只脚仍旧搁在他的脚上,但现在它的压力给人以迟钝的感觉,迟钝,没有生气,甚至有威胁性。不再是一只脚了,而是一只靴子。巴维尔不会喜欢这种把戏的。巴维尔的幻象重现了,巴维尔朝他走来。他身边的姑娘,他的新娘,变得模模糊糊。巴维尔在微笑,笑容仿佛绽出了光环。他想道:我的朋友!强烈的爱使他心碎。他想道:难道我必须接受这个来代替你吗?
“如果你不需要朋友,但愿上帝保佑你,”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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