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平
“孩子几岁了?”我合上卷宗,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问。
“两岁。”小张的皮鞋在桌脚旁动了动。
“现在放在哪儿?”
“洪水峪村,她插队的地方,寄养在一位老乡家。”
“招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生产队长帮的忙。”
“这么说,厂里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不知为什么,这双式样美观的皮鞋让人并不舒服,大概是擦得太亮的缘故吧,光可鉴人。
“厂里打算怎么处理?”我问。
“他们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用指关节在玻璃板上敲着。“小张,你有朋友了吗?”
“看您问的……”
“这有什么,女大当嫁嘛。”
“嗯————就算有个吧。”
“在哪儿工作?”
“部队上。”
“多大岁数?”
“四十出头。”
我发现,在她左脚的袜子上有个小小的烟洞。
“你们感情怎么样?”
“感情好也不顶饭吃呀。”
“好了,你去吧。”
“噢,差点忘了,这是调查小组的报告,有关单据和群众来信的影印件也在里面。”皮鞋咯咯地走出视野,门关上了。
我翻开调查报告,一页一页读着。王德发眯起眼冷冷地笑着;王德发伸出一只手低声恐吓;王德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王德发……我闭上眼睛。我在干些什么?证明我的无罪?证明党性原则的感召力?证明世间惩恶报善的公理的存在?可是不晚了点吗?这毕竟不是在十六岁的年纪上。再说,这些年普通的腐败现象,我一个人的力量能改变了吗?
一股无名的烦躁袭上心头。我推开报告,摘下花镜,踱步到窗前。生活,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不在我身边;我变成了一个生活的旁观者,没有什么激情能够打动我。这太可怕了。也许生活的意义就在于使你不断失去曾经有过的一切:幻想、爱情、自信、勇气……最后是生命。门口的警卫战士正轰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乡,他牵着个赤脚的男孩哀求着什么,甚至要趴在地上磕头、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簌簌作响,我转过身去,人总不能什么都看,生活也正是教会人们去看什么,不去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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