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我所害怕的日常生活怎么也没有开始的预兆。这是一种内乱,人们不考虑“明天”的程度比战争期间越来越甚了。
出借大学制服的高班同学从部队回来了,我把制服还给了他。于是我从回忆中,乃至从过去,短暂地陷入自由了似的错觉里。
妹妹死了。我知道自己是个也会流泪的人而获得某种轻浮的安心。园子和一个男子相亲,订了婚。我妹妹死后不久,园子就结婚了。我有一种可称之为“如释重负”的感觉吧。我自己欢欣雀跃,自负地认为不是她抛弃了我,而是我抛弃了她,这是当然的结果。
我长年的恶癖总是要牵强附会地把宿命强加于我的一切,当作我自身的意志,或者理性的胜利,乃至达到一种近乎疯狂的妄自尊大。在我称之为理性的特质里,有一种不道德的感觉、一种凭冲动的偶然把他放在王位上的假僭主的感觉。这个活像驴的僭主,甚至不能预知愚蠢的专制必然招致应有的复仇。
我带着暧昧的乐观心情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年的时光。泛泛地学习了法律、机械地走读、机械地回家……我什么也不去打听,什么也不想去倾听。我学会像年轻僧侣长于世故的微笑。我没有感觉到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亡。我仿佛全然忘却了。那种天然的自然自杀——由于战争造成的死亡——的希望,已经完全破灭了。
只有真正的痛苦渐渐而来。那简直像肺结核,自己觉察到症状的时候,病情就已进入不易治愈的阶段。
一天,我站在书店的不断上新刊的书架前,取下一本装订粗陋的翻译本。是法国某作家饶舌的随笔。随意翻开一页,一行字跳入我的眼帘。我按捺住不悦的不安情绪,把书合上,放回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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