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科士尼格正在为外交部写一份报告,题为《法国电视中的奥地利形象》,副标题“奥地利,一部室内电影”。他是在看了几部根据阿图尔·施尼茨勒小说改编的电影之后才有了写这份报告的念头。这几部电影中的人物无一不是在单调的室内活动;所谓的“外界”顶多只是一辆马车的内车厢。科士尼格在报告中已提到,电影正是以这样的布景来传达奥地利形象,布景指的并不是用来装饰场地的奥地利特色,那些单调的房间本身就是奥地利特色,人物正是在其中经历外界的一切。无历史的无人之国,无历史的小人物:在这些电影中,奥地利特色似乎就体现于此。如果有人激动万分地走进房间,令他激动的原因必然与国家无关,只和公寓的前厅有关。科士尼格试图说明,由于电影从不表现国家,也没有介绍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角度——如历史——因此片中人物仿佛在作一种朗诵表演(或许他们之前就在前厅里背台词)——拥抱也是一种记诵,熟记对视的方式,熟记接吻的方式;而电影本身……(他想说什么?)而由于电影中的角色……(他也会熟记句子吗?)并不是真正生动的人(什么意思?),而只是……熟记表演,就像伪装一种生活……而正如上文所言,科士尼格写道,当一个国家的特色似乎仅限于单调的装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体验层面……因此这些电影将奥地利塑造成一个仅仅只在讲述“连载故事”的国家,仿佛这就是真正的生活!(话说回来,哪个国家和体制不把连载故事当作体验呢?)因此这些电影……
科士尼格忽然忘了自己到底想证明什么,对此他感到很开心。他撕掉稿子,然后接着寻找可以撕毁的东西。把一张张的纸揉皱、撕碎、扔掉,这样的行为让他心满意足,仿佛在以此进行某种报复!他把整个办公室里可以扔掉的东西聚集起来,排成一行,然后一件件地扔掉,大挥臂地扔进废纸篓,哪怕只是一个轻巧的信封。他撕掉了使馆同事从度假地寄来的明信片,然后扔掉。其实,我在这些电影里也能证明相反的观点,他想。如果是在昨天,他还愿意以严密的论证逐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现在他宁肯去读报,享受一个无所作为的下午。他也读一些占星术文章,同时意识到自己正在趋向平庸。他独自一人,舒舒服服、正经八百地坐在房间里,顶多望一眼窗外的栗子树,墨绿的叶片间已闪耀着毛茬茬的青果。今天报纸上的报道很有道理——评论员有个人观点,他极为钦佩!这些人并不想着自己!他想,觉得很感动。他想把每句话都画出来。读到一篇《……的悲惨命运》时,他觉得应该把这位无私的记者视为自己的楷模,这个人的命运无疑也是同样的悲惨,但他竟置之不顾。——最触动科士尼格的是笑话。创造一个笑话需要多么灿烂的情绪啊!在自己的所有遭遇中寻找笑料,太有意义了!所有事情肯定都能被理解成一个笑话!“你听说过这个吗,有个人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凶手。”——“听说过,可这有什么好笑的?”这就是答案吗?——在他惬意平庸地读报纸时,所有人都对死亡不屑一顾,这一点还是让他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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