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和雷声几乎是同步进行,因此科士尼格没有时间考虑那些梦。在早晨的雷雨中,他有了短暂的回家的感觉——宛如身处乡下夏天某个阴沉的早晨。邻居的花园里有一男一女在讲话,声音很小,期间有很长的停顿,仿佛时间又到了傍晚!他们又不是瞎子,科士尼格心想。楼里四处有人在跑动,关上刚刚打开的窗户,关上唱机和收音机。天开始下起雨,雨声却并没有让他平静。雨不是为他而落,而是为了这个陌生国度的其他人。天不再阴沉,他难受得发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样一来,他的沮丧和愤懑似乎成了一种懒惰,而在对懒惰的内疚中,他更感沮丧了,同时还失去了之前的理直气壮。这种对自己深切失意的内疚,如果被解释成是出于督促勤奋的需要——他心想——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吗?难道应该用宗教来解释吗?别再想着解释了。大脑仿佛也自动背弃了他。
这个早上,起码他能在各种物品中找到安慰:他站在淋浴喷头下,热水流到他的肚子上,他再也不想离开;在柔软的手巾中,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醋味,那是很久之前他在别处用来擦洗过的头发的。他决定不刮脸。这是一个决定,它让他松了一口气,但他后来还是刮脸了,并为自己做出了第二个决定而感到骄傲,怀着这样的骄傲他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在外间碰见了斯蒂芬妮。她穿着灰色的旅行装,坐在一个石桌边写着什么,字迹很工整。“我等到雷雨停了再走,”她说,“麻烦你待会儿帮我叫辆出租车。”她望着他说,“我的感觉都是同步的——我很幸福,同时我也想自杀,同时我还有心思听唱片。我只是可怜孩子。”看她那张脸,好像在绝望的情绪中睡了一夜,他想。同时他还想:她走前连碗盘都没有洗。她那呆滞的动物眼睛和张开的黑鼻孔让他很吃惊,无法说出话来。“你是不是病了?”她问道,仿佛希望他病了。如果他至少承认这一事实的话,她还能帮上忙。科士尼格还是一言不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心里无意识地想:我该给她买些什么呢?“叫出租车吧。”她说。出租车的号码现在也成了让他欣慰的物品:七个几乎相同的数字。等待电话中心回复时,他听着电话里的小夜曲。这时,斯蒂芬妮忽然摔倒了,甚至没有用手护住自己。他弯下身,拍打她的脸。他希望她就这么死了。“五分钟后到。”电话员说。他不禁笑了。斯蒂芬妮还是躺着不动,他把她扶起来,冷漠得连呼吸都感到艰难。他并不希望她走,却又厌烦她。她坐进出租车时,他想对她说:我希望你还回来。出口时却说错了,以“希望你回来”的语气,他说:“我希望你去死。”太阳又出来了。天空很蓝,街上的水几乎都干了。只有那些从阴沉的北部开来的汽车顶上还有颤巍巍的雨点。布洛涅森林上弯着一条宽阔而闪亮的彩虹。其他人现在可以着手干活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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