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基Weegee Dead on Arrival,1941.
当惠特曼凝望文化的民主远景时,他的视野试图超越美与丑、重要与琐碎之间的差别。在他看来,对价值作出任何区分似乎都是奴性或势利的,除了最慷慨的区分。我们最勇敢、最亢奋的文化革命先知提出伟大的要求,要求率真。他暗示说,任何人只要愿意足够深厚地拥抱现实、拥抱实际美国经验的包容性和生命力,他就不会为美与丑而苦恼。所有事实,哪怕是卑贱的事实,在惠特曼的美国里也是炽热的——惠特曼的美国是完美的空间,被历史缔造成真实;在那里“当事实自己散发出来时,事实被阵雨般的光簇拥着”。
《草叶集》初版(1855)序言中所预示的美国文化大革命没有爆发,很多人对此感到失望,但没有人对此感到吃惊。一位伟大的诗人无法单枪匹马改变道德气候;哪怕这位诗人有数百万红卫兵供他调遣,也依然不容易。就像每一位文化革命的预言家,惠特曼相信他看出艺术正被现实接管,被现实去除神话色彩。“从根本上讲,合众国本身就是最伟大的诗篇。”但是当文化革命没有发生,而那首最伟大的诗篇在帝国时代似乎不及在合众国时代那么伟大的时候,只有其他艺术家在认真地对待惠特曼那个民粹主义式的超越的计划,那个以民主方式重新评估美与丑、重要与琐碎的计划。美国艺术——尤其是摄影——本身不仅远远没有被现实去除神话色彩,现在反而立志要担当去除神话色彩的任务。
在摄影的最初几十年间,人们期望照片是理想化的影像。这依然是大多数业余摄影者的目标,对他们来说一张美的照片就是一张某人某物看起来很美的照片,例如一个女人、一个落日。一九一五年,爱德华·斯泰肯拍摄了放在公寓楼走火通道上的一个牛奶瓶,这是早期的一个例子,表达了一种关于美的照片的颇不同的观念。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以来,有抱负的专业摄影师,那些其作品进入博物馆的人,已稳步地离开抒情性的题材,苦心探索朴素、粗俗以至乏味的素材。最近数十年来,摄影已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为大家修改了对什么是美和丑的定义——根据惠特曼提出的原则。如果(用惠特曼的话来说)“每一确切的物件或状况或组合或过程都展示一种美”,那么挑出某一样东西称作美而另一些东西称作不美就变得肤浅了。如果“一个人所做所想都是重要的”,那么把生命中某些时刻当作重要的而大部分时刻当作琐碎的,就变得武断了。《草叶集》初版序言。——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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