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血、疗伤的药膏、甘醇神水——流体在这神话中扮演着决定性的角色。
瓦格纳的故事常常起航于一个水世界。始于水,止于水,这便框定出《漂泊的荷兰人》和《罗恩格林》的情节。《尼伯龙根的指环》从字面上便始于水,始于莱茵河水面之下(四部歌剧过后,以水与火的和谐二重奏收尾)。瓦格纳对于流动性最狂热的探寻——《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也以水上旅程作为开始和结束。第一幕发生在一艘由特里斯坦指挥的高贵的大帆船上,帆船载着已经与特里斯坦的叔父、国王马克订婚的爱尔兰公主伊索尔德前往康沃尔。在这次航行之前还有一次海上航行。身受重伤的特里斯坦独自乘一叶小舟前往爱尔兰,希望能得到以疗伤技艺闻名的伊索尔德的帮助。由于伤害他并为他所杀的对手是伊索尔德的未婚夫,因此他不能说出自己是谁。(孤独的人,有着神秘或隐蔽的身份——罗恩格林、荷兰人、爱尔兰宫廷上受伤的特里斯坦——总是从水上来。)第三幕发生在一处俯瞰大海的堡垒之上,在第二幕末尾再次受到致命重伤的特里斯坦等候着一只载着伊索尔德的小船到来,她是作为曾为他成功疗伤的人而非情人被召唤过来。但她出现时特里斯坦死了,于是她也随他而死。水上之旅在瓦格纳的神话中意味着一种救赎——未曾实现的救赎(如《罗恩格林》)或背离期望的救赎(如在《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里,几乎所有人都死了,死得或无谓或圆满)。
《帕西法尔》和《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一样,大体上是一个流体的故事。在瓦格纳十三部歌剧中的最后这一部中,所谓的救赎——找到能疗伤的人,并成功地救治了受伤的阿姆佛塔斯王——确实发生了,并且如人所愿。一个处子,这一次是男性,一个令人敬仰的傻子,如预言所示般出现。或许这一期待的实现使得水世界被基本摒除在这部歌剧之外成为必然。壮阔的野外森林和一处神圣的内室——圣杯殿,是它的两处正面的场景(反面的场景,克林佐尔的领域,是一个城堡的塔楼和一个长着危险花草的庭园)。当然,水存在于第一幕的幕后:一个湖泊,受伤的国王被带到那里施以水疗法;一眼泉水,在向帕西法尔无情地宣告了他母亲的死讯之后,孔德里从中取水来使昏倒的帕西法尔苏醒。而在第三幕中,也出现用来献祭和洗礼的水,但主要的流体故事是关于血的:阿姆佛塔斯身体一侧伤口中不停地出血,那是应当在圣杯中流动的基督的血。阿姆佛塔斯作为圣杯骑士之王的基本职责——在骑士们的圣餐上,使基督的血每次都显现在圣杯中——履行起来很是痛苦,因为他的伤口使他变得虚弱。这伤口,是克林佐尔用刺穿十字架上的耶稣的那支长矛刺出的。《帕西法尔》的情节可以概括为一次追寻,追寻终于成功了,所寻的是一个不能使得流体显现的人的替代者。进入瓦格纳故事的流体有几种,但离开时只有一种形式,血,而且仅仅是男人身体中的血。女人的死是不见血的:通常她们只是简单地咽气,很突然(爱尔萨,伊丽莎白,伊索尔德,孔德里),或者于水中和火中自杀(如森塔和布隆海德)。只有男人才流血……流血而死。(因此,把精液以隐喻的形式归入血液一类,这做法看来并不离奇。)虽然瓦格纳把倒卧的、被刺穿的、流血的男人身体安排成一些大规模战斗的结果,但在矛与剑刺出的伤口之后,总是还有一种情爱的伤口。爱情之于男人,在《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和《帕西法尔》中,等同于伤口。伊索尔德治愈了特里斯坦,而特里斯坦爱上了伊索尔德;通过把一个新的伤口设计成几乎算是令人震惊的自残的结果,瓦格纳凸显出伤口之中蕴涵的情感必然性(特里斯坦在第二幕扔下手中剑,任凭狡诈的梅洛特将自己刺穿)。阿姆佛塔斯已经被孔德里所引诱;克林佐尔的长矛只是将伤口表面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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