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儿,舔着上嘴唇的雪花,除了握着刀子的左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作为本书的开篇,这样叙述不行,因为这样一来,后面都会变得机械而又落了俗套:接下来必然是“然后她……”。我当时想通过一种特别的透镜,来再现美国黑人生活的一个片段——这能很好地反映出黑人音乐中的浪漫,自由,死亡,诱惑,愤怒等等元素,以及它的表现风格。
我曾看到一个漂亮姑娘躺在棺材里的照片,读到拍摄者关于她死去的前因后果的回忆。从那时起,我就已经确定了这部小说的时期、故事发生的地点和叙述的主线。在《哈莱姆死者之书》中,摄影师詹姆斯·范德齐向卡米尔·比洛普斯讲述了那个姑娘的死:“我认为她是在一次派对上,被她的情人用无声手枪射杀的。在派对上,她说自己觉得不舒服,朋友们说:‘那你干吗不躺一会儿呢?’然后他们把她带到屋里,让她躺下来。他们帮她脱掉衣裳,这才看见裙子上的血迹。他们问她怎么回事,她答道:‘我明天再告诉你们,哦,我明天再告诉你们。’她只是希望给情人一个逃跑的机会。为了拍照,我把鲜花放在了她的胸前。”姑娘认为情人复仇是合法的,但她甘冒生命危险来拖延时间的想法,实在太幼稚、太愚蠢、太沉溺于凄美爱情所要求的牺牲了。在我看来,这里弥漫着蓝调音乐所散发出的芬芳,同时,也燃烧着爵士乐那不可遏制的激情——它因而成为一颗生发故事情节和线索的种子。
关于一个人在奴隶制度的威胁和感情扭曲之下,如何珍爱以及珍爱什么,《宠儿》给出了许多思路。其中一个思路——爱是永恒的哀悼。这让我考虑到另一个类似的思路:这种珍爱后来是如何在一种特定的自由中改变的。这种改变在音乐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我对爵士乐所预见和引导的现代性,以及它那不可理喻的乐观,感到震惊。无论真实情况如何,无论个人命运和种族前景如何,这音乐坚持强调过去会来折磨我们,但不会将我们套牢。它要求一个未来——并且拒绝将过去看作“……别无选择的旧唱片,只能在裂缝处不停地重复自己,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将唱针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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