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青河的流水声在夜晚显得很响,“呜噜噜,呜噜噜……”像一首低沉的歌。无数片庄稼叶子在秋风里“唰唰”抖着,却怎么也掩不住河水的声音。偶尔有鸟雀在空中尖着嗓子鸣叫,给河边的夜添上一种神秘的色彩。夜露总是很重,它润湿了庄稼叶子,又从叶尖滴落下来,发出一阵细微的、似有似无的淅沥声。
曲有振睡不着,耳边老是鸣响着各种声音。哈在铺柱下躺着,把长长的下巴贴放在两只爪子上,不一会儿就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是一种威胁的声音。曲有振每听到这种声音,就要坐起来,警觉地四下里望一望。园子里很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四周的旷野里,有人说笑着,走动着。也许哈就是在警告他们吧?
对面的夜色里透出一个红点儿,曲有振知道那是老混混在铺柱上挂起的一根艾草火绳。那个人要正式地在田野里过夜了……这是曲有振特别不高兴的。他觉得对面那个红点儿刺眼极了,每看一眼,就好长时间不舒服。
“啊——啦呀啦——”
有个小伙子在远处唱着。还有什么呼叫的声音听不清,朦朦胧胧的,淡远下去。一切都在告诉这里守夜的人很多。他们同时又可以做贼,这是曲有振再清楚不过的。他就记得自己年轻时候看青,怎样和一群人去偷瓜的。那些不眠的夜晚,他们一伙儿年轻人做下了怎样荒唐的、有趣的事啊,至今想起来都有些脸热,兴奋就像一股热流一样在脉管里涌动着。他熟悉野地里那些声音,他于是就加倍地变得警醒、勤苦,永远睁大那双眼睛。他甚至不相信机敏的哈,在它沉默的时候也坐起来倾听。
对面的草铺里,老混混一边咳嗽一边动手燃起一堆火,在上面烤一个绿色的烟叶。烟叶烤好之后,他又端上了一个小小的铁锅……一会儿铁锅就冒气了,他咳嗽着,嘴里喊:“老有振!老有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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