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瀛洲已近四个年头,再过几个月我将满五十岁生日。在我的生命中,我一直恐惧于“五十”这个数字。按莱夷人的平均寿命计,我已属侥幸之人了。近日来左胸疼痛仍频,脉象有变。我知道这是万事入心,思虑过甚。可是正像人无法遏止日之起落,也无力抑制驰骋游思。除了心病,脚气病也日见嚣张。若不念万事开端未有结局,我也许早已了结了自己。在心病和脚气病猖獗之前,腰骨和颈疼曾把我弄得痛不欲生。我一贯对那班医师不太看重,后来也不得不请其为我诊视。一看到他们灰暗的面庞、那三绺长须和长长的手指甲,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我还是忍受他们号脉,用一片铜板压住舌根,特别是伸手翻我的眼皮。最后开出的是几服熬煎得棕黄中泛着墨绿的汤药。他们照例让尝药人尝过,然后让我喝下。三服药用过后病痛似有缓解,于是,我就把为自己备下的东西暂且藏了——那是几颗断肠草配制的药丸,吞下后只需片刻,一切也就结束了,并未有多大痛苦。这种剧毒药丸自从齐都最后一次归来就一直带在身边;秦王东巡时,我甚至把它存于贴身衣兜,以备不时之需。一旦面临暴君的惨刑、疾病的折磨、无望的绝境,我都给自己留下了这条出逃之路。只是这一可怕的怯懦没人知晓,无论是卞姜、区兰还是淳于林诸人,都只看到我的另一面:忍辱负重、胆大果决。眼下我又在彻夜不眠的煎熬中琢磨那几粒致命的丹丸了;有一天,约莫是三更天里,我憋气爬起,在灯下直盯着三粒丹丸看了许久。那真是一次绝大考验。我身上遍生汗粒,等待巨大诱惑丝丝消退。后来我总算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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