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先前都说好了，这是结业作文。只是予国子监诸夫子看，只在内部流传，又不传出去。”辛夷眸底狡黠的亮光一闪，“天知地知，我知夫子知，大人看过后允我结业，一把火烧了，只言片语都不剩的。”

武愚脸色有些异样，续道：“那你又怎么确定，就算只有老夫一人看，老夫也不会对你发难，直接治你大逆之罪？”

“因为我信，您不仅是国子监祭酒，更是夫子，是教书育人的夫子。”辛夷一字一顿，郑重揖手，“祭酒大人或问罪，但夫子不会。”

官吏会问罪，但夫子不会。

因为前者心中只有利益，后者眼中却是桃李天下。

武愚浑身一抖，瞳仁有瞬间的失去焦距，他放佛看见一位白衣少年（注1），站在初秋的槐树下，与他一般的容颜，对他笑。

那是和今岁一般的秋。少年刚结束秋试，金榜题名，手指苍天，像个愣头青般高呼着“不教初心染浊尘，苍生国运肩上扛”一类的大话。

傻子般的大话。路人一阵哄笑，他却信誓旦旦，眉眼清澈的大话。

却是步入官场后，喉咙哑了再说不出的大话。

那时他还不是三品朝臣，不是国子监掌权，甚至也不是世家嫡子。他只是和同时走出科举场的千万少年一般，有个共同的名字——

读书人。

不沾惹任何尘埃，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为五斗米折腰，仰天大笑出门去，那样的少年读书人。

熟悉而又陌生，走失了太久而又再次记起的读书人。

三十年混迹官场，弹指一挥间，像做了一场梦，乍然梦醒时，鬓边白发都成了蓬。

……

“祭酒大人！大人！”辛夷一声清喝，震得武愚一噤，眼神重新聚焦，凝到了辛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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