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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光阴,一时飞逝如流水,一时煎熬若涓滴。
杜三娘一大早就坐在了院子里,罕见地穿了身绛红衣裳,头发挽成高髻簪上一朵拳头大的绯色绢花,画眉描红,涂脂抹粉,手里还捧了本《戏风尘》。
院门外逐渐有了来往人声,左邻右舍并不知道这对母子昨晚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依旧过着自己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有人还来叩门送点糖饼,杜三娘不开门也不吱声,外面的就当她家中无人,很快就走了。
杜三娘从清晨等到黄昏,周遭人声都寂了,她要等的人却还没来。
好在她的耐心还没告罄,只是等待终究难熬,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悱恻词句入眼不入心,到后来仅是她手里的摆设,她的目光穿过字里行间,看到了那样遥远的从前。
薛泓碧是她从死人手里抢下来的孩子。
彼时她还是杜鹃,刀锋过处无活口,哪怕四个杀手皆非等闲,对她来说也只是砧上鱼肉,等她踩过鲜血浸透的草地,翻过那身首异处的老妇人尸体,就看到一个仍被死死护在怀里的婴孩。
那孩子就像是先天不足的雏鸟,只要她动动手指就能扭断细茎似的脖子,他被困在襁褓里,死人的手臂是保护也是铁索,箍得他喘不过气,一张小脸都憋得发紫,杜鹃只好斩下了那条手臂,把他抱进自己怀里。
谁也不知道,杜鹃对这个孩子是厌恶至极的,他太脆弱了,像极他斯文羸弱的父亲,而不像强势明艳的母亲,两只没骨头似的小手蜷在身前的时候,就像雏鸟畸形稚嫩的羽翼,等不到翱翔九天,就能被人轻易折断。
然而,当婴孩执着地吮吸她指尖鲜血时,杜鹃忽地明白了白梨的心情——杀手这一生夺走了无数生命,天理报应不到她们身上,却让她们敏感易伤,连触碰鲜活都会被火光灼烤,她们怜悯的不是弱小,是比他们更不堪一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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