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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腊八便是年。康安城坊市内采买年货的人多了起来,商铺管事和伙计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气,卖力吆喝,热情招呼进门的客人。
姜家四姐妹也想年底卖空货架,就连整日关在房中绣嫁妆的姜慕筝也跟着妹妹们出门,到别家生意好的铺子里取经,到自家铺子里巡视,想出一个又一个点子。晚上,四姐妹凑在一起,眉开眼笑地拨拉算盘,算花想容今年赚了多少,年关前她们还能赚多少。
回到西院闺房中,姜慕燕眉开眼笑地抱着妹妹夸奖道,“到腊月底,雪霞晚肯定能赚六千两银子!妹妹你真是太难干了。”
姜留笑弯了桃花瞳,“姐姐也很能干。”
姜慕燕跟妹妹商量,“这些银子放着也是放着,要不开春前咱们再买些良田?”
买田置产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姜留还有更好的主意,“我派人问过,京城外三十里内的良田便宜的也要二十两一亩……”
姜慕燕吃惊地瞪大凤眸,“竟涨了这么多?”
姜留点头,“所以我想先等明年三月祝家海船回来,看冯子进能给咱们带回多少香料再做打算,若是可行,咱们就跟冯子进合伙做调香生意。姐姐你可知道冯子进为何敢把身家性命都押进去?因为冯子进的母亲生在调香世家,是个调香高手。香行若做好了,比绸缎、米粮和脂粉还赚钱!”
姜慕燕不解,“若冯夫人是调香高手,冯家何至于沦落至斯?”
姜留分析道,“我听冯娟姐姐的意思,似乎是冯夫人与娘家因为她的亲事闹得不愉快,出嫁后便没再碰香。冯大人出事后,冯夫人的娘家似乎也没帮什么忙,冯夫人为求生计,才决定重拾旧业。”
姜慕燕叹息一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冯夫人因婚事与娘家人闹得不愉快,出嫁后便失去了依靠,丈夫死后才会受尽苦楚。所以……”
姜留接过话茬,“儿女当听从父母安排,择一门稳妥的好亲事,出嫁后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一旦夫家有事,娘家也会帮衬。”
不错,妹妹都记住了。姜慕燕满意点头,又低声与妹妹道,“二姐今日问我,觉得冯娟与二哥可还般配。你觉得呢?”
二郎哥到年十六,冯娟只比他大一岁,两人论年纪是般配的。不过,姜留小声道,“姐,你觉得冯娟姐姐能相中二哥么?”
姜慕燕轻轻摇头,“冯娟本是官家嫡女,虽说如今冯家已败落,但她们未必能相中二哥。二哥虽性情宽和,但他读书……,怕难以科举入仕。”
二郎哥是官家庶子,若不能凭本事经科举入仕,便只有三条路可走:入行伍、与三叔一样打理府中庶务、从百业中择业谋生。无论是那条路,都算不得好,冯娟的模样、性情都不差,若要成亲,一定能找到比二郎哥更好的。
姜留点头,“姐姐说得对,不过冯夫人又与娘家闹翻了,冯家落难冯夫人的娘家都施以援手,想必冯子进做香行生意,也不会与冯夫人的娘家联手。他找上我,应有以姜家为靠山,跟咱们一起做生意的意思。跟咱们一起做生意,结成姻亲更为稳妥。”
姜慕燕眸子一亮,妹妹说得很有道理,她竟没想到这一层,“还有一点,若二姐夫明年高中入仕,二哥也会因此被人高看一眼。不过我觉得如果冯家不提,这门亲事咱们也不能提,且等等看吧。”
姜留点头,随后感慨道,“一晃,哥哥姐姐们都到订亲的年纪了。”
说起订亲,姜慕燕又想到了姑姑家的廖元冬,连忙叮嘱妹妹,“过几日廖表格入京送年货,你要理他远一些,不要同他一起玩儿。”
“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但想做到却不容易。廖元冬进京给外祖母送年货后,便日日追着姜留跑,张嘴闭嘴不离留儿表妹,姜留被他烦得头都大了,干脆每日早早出门转铺子避开他。终于等到腊月二十青衿书院放年假,廖元冬能与姜三郎凑在一处玩鸟玩蝈蝈,姜留才算松了一口气。
谁知廖元冬玩了两日蝈蝈,便觉得蝈蝈没表妹好,又转头来黏表妹。正忙着年底清账、盘货、给店铺和田庄管事、伙计们发年底分红的姜留受不了了,眸子一沉,扯着嘴角笑道,“表哥想玩什么?”
圆胖的廖元冬见表妹终于肯跟他一起玩了,连忙道,“留儿表妹想玩什么,咱们就玩什么。”
“我写字写乏了,表哥陪我去习武场活动活动如何?”姜留抬眸吩咐书秋,“取本姑娘的铁棍来!”
“是。”书秋响亮应了,跑出去给姑娘取兵器。见六姑娘要教训表少爷,赵奶娘和几个丫鬟都高兴坏了,也在后边跟着。
“表妹,我这一年也在习武,待会儿咱们比划比划,看谁劲儿大。”廖元冬可不觉得表妹舍得打他,屁颠屁颠地跟着姜留往任府走。
两人刚入任府,江凌便得了消息,回屋取了亮银枪,拦住妹妹与欠打的廖元冬,一脸为难地与姜留商量道,“我先与廖表哥过去清理场地,马场的账册我算了两遍都合不上,妹妹帮我去算一算可好?”
“好。”姜留提着棍子去了哥哥的书房。
江凌抬手拦住要跟上去的廖元冬,笑道,“咱俩先去习武场活动活动,等会儿妹妹算完账过来,咱们的筋骨活动开了,才能拿出真本事给妹妹看,表哥说是不是?”
也对!他要给留儿表妹看真本事,廖元冬停住,冲着姜留喊道,“留儿表妹,你要快点过来啊。”
“好。”姜留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就走远了。
江凌笑道,“表哥,请。”
“好。”廖元冬晃了晃胳膊,跟着江凌赶往前院。姜府和任府的下人们得了消息,立刻以各种借口跑来看热闹,不过却都被姜财和裘叔以各种名目赶了回去。
少爷要清场教训廖元冬,岂能让人围观?赶走众人后,裘叔乐呵呵地站在一旁观战。
见江凌到了习武场就开始整理草把子,长得肥胖的廖元冬蹲着捡了一会儿便喘不过气来,站起身抱怨道,“这些杂事儿让下人们干,凌表弟陪我比划比划如何?”
江凌为难道,“我枪还没练好,怕伤了表哥。”
比江凌高了半头,胖了几圈的廖元冬看了看旁边的,“那咱比划拳脚不就得了,四弟总跟我说你厉害,今日让表哥见识见识你有多厉害!”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裘叔跑上前惊慌道,“少爷你怎么吐血了?!可是受了内伤?”
浑身疼得厉害,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廖元冬强撑着坐起来,看着嘴角破了点儿皮的江凌,一下就气炸了。
“只是被表哥打了一拳,没有受伤。”不待廖元冬开口,江凌便擦掉嘴角的血,用崇拜的语气问道,“表哥的力气涨了一大截,江凌自愧不如,表哥平日是怎么练的,可否教一教小弟?”
教他?廖元冬强忍着疼站起来,装腔作势道,“我每天在家跑步、举一百斤的石锤子!”
“表哥竟能举得动一百斤的石锤?”江凌上前为他拍打身上的土。
廖元冬疼得龇牙咧嘴,“一百斤算什么,我还能举起一百五十斤的呢!我饿了,先回去吃点东西。”
江凌在他身后唤道,“待会儿妹妹就来了,表哥不是说要与妹妹比试比试么?”
“今日不比了,明日再说。”浑身疼的廖元冬现在只想回去躺着。
躺下后的廖元冬,第二日也没能起来,他想跑去向外祖母告状,可撩起衣裳,身上竟一道淤青也没有,又听说江凌的脸青了一大块,廖元冬哪还好意思告状,只得爬上马车,灰溜溜回了太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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