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诺沙,威斯康星州。1911年或1912年。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是哪一天。在一个移民大家庭的混乱状况中,出生记录不可能被看得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五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里最小的——一个女孩和四个男孩,全都在八年间出生——他的母亲是个娇小而凶悍的女人,几乎不会讲英文,她维系着整个家庭。她是女家长,绝对的独裁者,是位于宇宙中心的原动力。
他的父亲在1919年去世,这意味着除了童年初期外,他没有父亲。在我自己的童年时代,他曾给我讲了三个关于他父亲之死的不同故事。在一个版本里,他死于一次打猎事故。在另一个版本里,他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在第三个版本里,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枪杀。我知道这些相互矛盾之处讲不通,但想当然地以为这意味着即便我父亲也不知道事实。因为事情发生时他太小了——只有七岁——我想他从未获知确切的故事。但是这也不合情理。他的某个哥哥肯定曾经告诉过他。
然而,我所有的堂兄堂姐们告诉我,他们的父亲也对他们做了各不相同的解释。
没人谈论过祖父。直到数年之前,我从未看见过一张他的照片。就好像整个家庭决定假装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在上个月我从父亲的房子里找到的那些照片中,有一张早年在基诺沙拍的家庭肖像照。所有的孩子都在。我的父亲,一岁不到,坐在他母亲的大腿上,另外四个孩子站在她旁边高高的未修剪的草地上。他们背后有两棵树,树后面有一幢木头大房子。一个完整的世界仿佛从这张肖像照中显现:确切的时间,确切的地点,一种无法破坏的过去的感觉。第一次看这张照片时,我注意到照片中间曾被撕开,后来又笨拙地补好,这使背景里的一棵树怪异地悬在半空。我想当然地以为照片是偶然撕坏的,也没有多想。然而第二次再看它时,我更加细致地研究了这条裂缝,发现了一些以前一定是瞎了才没看见的东西。我看见一个人的指尖紧握着我某个叔叔的躯体;我非常清晰地看见,我其他叔叔并没有如我起初想的那样把手放在兄弟的背上,而是搁在一把椅子上,但椅子不见了。然后我意识到了这张照片的奇怪之处:我的祖父被剪掉了。图像扭曲,是因为其中一部分被删除了。我的祖父一直坐在他妻子身边的椅子上,他的一个儿子站在他两膝之间——而祖父不在那儿。只有他的指尖留了下来:就好像他正努力从某个时间深处的洞穴爬回到照片里似的,就好像他曾被放逐去了另一个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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