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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写过一篇散文,题目是《感激》。
在这一篇散文中,我以感激之心讲到了当年复旦中文系的老师们对我的关爱。在当年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对我,他们的关爱还体现为一种不言而喻的、真情系之的保护。非是时下之人言,老师们对学生们的关爱所能包含的。在当年,那一份具有保护性质的关爱,铭记在一名学生内心里,任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是凝重的。
我还讲到了另一位并非中文系的老师。
那么他是复旦哪一个系的老师呢?
事隔三十余年,我却怎么也不能确切地回忆起来了。
我所记住的只是一九七四年,他受复旦大学之命在黑龙江招生。中文系创作专业的两个名额也在他的工作范围以内。据说那一年复旦大学总共从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招收了二十几名知识青年,他肩负着对复旦大学五六个专业的责任感。而创作专业的两个名额中的一个,万分幸运地落在了我的头上。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为了替中文系创作专业招到一名将来或能从事文学创作的学生,他在兵团总部翻阅了所有知青文学创作作品集。当年,兵团总部每隔两年举办一次文学创作学习班,创作成果编为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通讯报道与时政评论六类集子。一九七四年,兵团已经培养起了一支不止百人的知青文学创作队伍,分散在各师、各团,直至各基层连队。我是他们中的一个,在基层连队抬木头。兵团总部编辑的六类集子中,仅小说集中收录过我的一篇短篇《向导》。那是我唯一被编入集子中的一篇,它曾发表在《团战士报》上。
《向导》的内容是这样的:一个班的知青在一名老职工的率领下进山伐木。那老职工在知青们看来,性格孤倔而专断——这一片林子不许伐,那一片林子也坚决不许伐,总之已经成材而又很容易伐到的树,一棵也不许伐。于是在这一名老“向导”的率领之下,知青离连队越来越远,直至天黑,才勉强凑够了一爬犁伐木,都是歪歪扭扭、拉回连队也难以劈为烧材的那一类。而且,老“向导”为了保护一名知青的生命,自己还被倒树砸伤了。即使他在危险关头那么舍己为人,知青们的内心里却没对他起什么敬意,反而认为那是他自食恶果。伐木拉到了连队,指责纷起。许多人都质问:“这是拉回了一爬犁什么木头?劈起来多不容易?你怎么当的向导?”——而他却用手一指让众人看:远处的山林,已被伐得东秃一片,西秃一片。他说:“这才几年工夫?别只图今天我们省事儿,给后人留下的却是一座座秃山!那要被后代子孙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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