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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翻开日报,在副刊里看了几篇黄色文字。
上午九点一刻:我想喝酒,但是酒瓶已空。我伏在书桌上,将两家报纸的连载小说写好。
上午十点半:雷老太太出街回来,说是信箱塞着一本书,打开一看,原来是《前卫文学》第二期。我仿佛见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情绪登时紧张起来。但是,当我将内文约略看过一遍之后,我是大大地失望了。麦荷门无法找到水准较高的创作;同时在译文方面也错误地选了一些陈旧的东西:一篇讨论狄更斯的写实手法;另一篇则研究莎士比亚的喜剧。狄更斯与莎士比亚无疑是世界文学史上的两个巨匠;但是一本题名《前卫》的文学杂志应该在其有限的篇幅中多介绍一些最新的作品与思潮。事实上,研究狄更斯与莎士比亚的专著不知道有多少,《前卫文学》偶尔发表一两篇评介文学,绝不会产生任何作用。这样的做法,显然有悖于创办这本杂志的宗旨。但是我已变成一个依靠撰写黄色文字谋生的人,当然没有资格再给荷门任何忠告。我叹了一口气,将这本《前卫文学》掷入字纸篓。
中午十二点半:我在“金马车”吃罗宋大餐,边吃,边联想到旧日上海霞飞路的“弟弟斯”与“卡夫卡斯”。那些没有祖国的白俄们,如何用古老的烹调法去赚取中国人的好奇。
下午两点半:我在豪华戏院看电影。一张陈旧的片子,依旧不失其原有的光泽。
下午四点半:我在怡和街遇见一个老同学。他吃惊地问我什么时候到香港的,我说十几年了。他说他在这里也住了十几年,怎么从未跟我碰过头。于是一同走进情调优美的松竹餐厅。他要了咖啡,我要了茶。他敬我一支烟,但是那是一种廉价烟,吸在嘴里,辣得很。问起近况,他说他在一家进出口商行当杂工。我听后,久久发愣,尝到了一种凄凉的滋味。(一个大学毕业生,为了生活,竟在一家进出口商行当杂工。这是什么世界?这是什么时代?)然而他还在笑,而且笑得如此安详。他说他明白我的意思;同时用乐观的口气做了一番解释。按照他的说法:大学毕业生做杂工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即使拉黄包车,也绝不可耻。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安于贫?能不能减少自己的欲望?能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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