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仿佛是从树林里钻出来的,同那些泉水中浮起的寒气融汇在一起,在这荒山野岭上弥散开来。从山下朝上看,这冬日黄昏的氤氲还是很迷人的,衔山的夕阳把它染成橘红色,青苍的远岭在它的缭绕下变得忽高忽低,岩石幻成野马、奔鹿,或龙或凤,极尽情致。冬日的太阳也怪,它跑了一天路,挨到山上,却不像盛大的夏日那样停下来喘气儿,而是一屁股溜下坡。于是,山上所有的色彩也随着它的一溜而消失了。
每天黄昏,只要没事,郑天冬就要跑到山冈垴上来静坐,眺望山下的景致。王精怪走了,把一些莫名的烦恼丢给他。弄得他饭也没得心思做来吃,脚不由人地走到山冈垴上,坐定在那里,像一块岩石。七只狗也一排子蹲在他身边,支棱起耳朵,警觉地看着周围。醉了酒的三只狗精神差些,都垂着头,像在想么心事,差不多坐了个把时辰,狗们到底失去了耐性。纷纷站起身,在山上跑动着,做起打群架的游戏来,你撕我咬,叫得一塌糊涂。不用眼睛瞄,只需听响动,郑天冬就晓得哪个是哪个。他给七只狗都取了名字,往日里狗们吃饱了,打闹起来,他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说这等于看一场战斗故事片。今天,他却觉得狗们的叫声太刺耳,惹得心烦,于是头也不回,只威严地喊了一声:
“黑子,溜皮,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
正在狗群中逞能的黑子和溜皮,马上松了口中咬着的打输了的狗的尾巴。七只狗又悄没声儿回到主人身边,一字儿排开,像主人那样,引颈眺望着山下。
山下的田园、竹林、小河和村塆,皆已模糊,何处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在昏暗的空气中浮漾,该又是哪家办喜事了。山乡从此又少了一个青皮小伙和一个黄花闺女,多了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妻。郑天冬的心里更是怅然,他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那两双袜底儿,一双粗糙的大手充满柔情地抚摸着它们。别人的袜底儿踩在脚板下,他却把袜底儿揣在胸口。让交颈的鸳鸯和并蒂莲花听他的一颗心是如何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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