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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国师很年轻,金凌第一眼看他觉得他简直和弥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定睛再看时,才发觉并不像,五官有点形似,神态和细节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并不是说这国师长得不好,相反,他比弥长得还要好看,感觉就像是以弥为基础,然后尽情美化出来的另一个人。
所以才会让金凌第一眼将他看成了弥,不过他应该不是弥,他只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普通修士。
国师挥手让虎威等人下去,院中就剩他和金凌两人,“寒舍简陋,坤道勿怪,请坐。”
金凌跟着国师到院中石桌前坐下,他亲自给金凌倒了杯茶奉上道:“在下道号玉清子,坤道既是道门中人,你我便以道号互称可好?”
这国师的态度令金凌排斥不起来,便道:“在下影月,见过玉清子道长。”
玉清子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出尘之姿,“影月道友不必紧张,我请道友来只是因为听闻道友白日救助城中妖人善举,心知道友可能会找不到地方居住,所以想请道友到寒舍暂居,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金凌眉头皱了皱,有点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想了想直接道:“其实我到都城来,主要也是想见一见玉清子道长。”
“是为弥仙岭的事情?”玉清子问道,见金凌疑惑,解释道:“每个从别处到此地的道人基本都会来见我,然后都会来问我弥仙岭的事情,我每一次回答不清楚,也从来没人相信。”
“那玉清子道长准备如何回答我?”金凌问。
玉清子苦笑道:“各处都有关于弥仙岭的传言,可事实上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这只不过是像我这种意外得到传承,又不想被人猜忌的人信口胡诌的,然后口口相传,慢慢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金凌并未表现得多么失望,她也曾考虑过这种可能。
“如果道友真想去寻弥仙踪迹,可以去易国,那里可能是最接近弥仙的地方,也是所有人向往的天国,只不过在下在此地还有很多未尽事宜,否则也要去易国见识见识。”玉清子一脸向往道。
金凌原本都不打算再问双魂者和妖人的事情了,听他提起话茬,便顺势问道:“玉清子道长的未尽事宜是指让妖人和人平等共处吗?”
玉清子不遮不掩,笑道:“看来道友已经从狐七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没错,这是我的志向。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是我生来的使命一样。即便为此我要杀掉很多无辜的人和妖也在所不惜,道友可会觉得我不可理喻?”
金凌没有急于表态,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深奥纠结,想了想道:“若是站在人的角度上,道长此举确实残忍,为了异族而挤压剥夺人类的权利,道长可以说是人类的叛徒。而站在妖的角度上,道长可以说是个伟人,但手段同样残忍了些,毕竟这个过程牺牲掉的不止是人,还有妖。”
“还有呢?”玉清子饶有性子的看着金凌。
“还有,站在天道的角度,这世间万物应当没有贵贱之分,而沧云国境内之所以会出现妖人低贱,只能为奴的事情,除了因为人过于强势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妖的逆来顺受,以及坐享其成的心态。”
“哦?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看法,道友可否详说。”玉清子坐直了身子认真聆听。
金凌抿了口茶水道:“妖人之所以忍受人的羞辱欺压,是因为人类在他们眼中是社会和生活的基础,没了人类就不存在这个令他们向往的生存之地。妖人想要依附人类社会的安定繁荣,所以逆来顺受。可是他们却忘了,他们自己也是有能力去创造新的生活的。而他们从未这么想过做过,这不是坐享其成的心理是什么?”
玉清子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握拳,眉头紧锁道:“道友高见令我惊心,我一直以为是人类太过霸道,致使妖人没办法抗衡,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人类是霸道,但人类所得来的一切,难道就不是人类努力的结果?人类凭双手盖的房子,凭什么要让给妖人白白占据一角?而且妖人不是没有抗衡人类的能力,而是他们从来就没想过去争。”
玉清子目光越发深邃,“原来我弄错了根本,一味的想办法将妖人变得接近人,让人去接受妖人,原来这根本就是错的。众生平等,强者为尊。这个世界人,妖,鬼在降生的那一刻都是平等的,而能够受到尊重的唯有强者,原来是这个道理。”
在这个世界,人降生时能否留住那一口先天之气用于日后修炼,妖能够通过天生的能力去成为更有灵智更灵活的妖人,还有鬼能否借助香火之气慢慢修成法身,这些都有天道留给他们的一线机会在。
能否一路走下去,能否成为被尊重的强者,都要靠自身的努力,外力的帮助只是一时的,无法从根本上改变问题,甚至最终加剧矛盾,就像原本指望他的狐妖也开始恨他一样。
玉清子站起来望着天空中熠熠生辉的星辰,整个人大彻大悟。
就在这时,金凌忽然发现玉清子整个人的气息变了,一块块的红泥斑痕从他身上显现,他竟然慢慢变成了一个泥人,属于人的气息全部消散。
金凌退后两步,戒备的看着变成泥人的玉清子身上开始出现蛛网一样的裂痕,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中裂开,最后轰然坍塌,变成了一地碎泥块。
一道食指粗细的白光骤然从泥块中射出,金凌心头一震,立刻挥动魔神幡捕捉,怎料那白光异常迅疾,轻易便躲开了魔神幡的攻击,在金凌头顶绕了一圈之后,忽然冲向她身边背着的药箱。
药箱整个被白光撞脱手,里面弥的头颅飞起来,白光‘嗖’的冲入弥眉心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易国某处店铺中。
架子顶端角落里,一个布满灰尘蛛网的小泥像突然爆开,惊得店内正在雕泥像的男人手一抖,登时将手中泥像的脑袋削去半边。
男人起身找来凳子,踩在上面拿过角落里的碎片,疑惑道:“这么多年都没动静,怎么忽然就破了?真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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