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的报告
治平二年(1065)四月九日,一场讨论在太常礼院举行。主持讨论的是翰林学士王珪,参与讨论的二十几位,除了太常礼院的礼官,就是皇帝的文学侍从官,都是饱学之士。讨论进行得很顺利,一番引经据典的论证之后,很快便就中心议题达成一致。按照事先约定,讨论结果将会形成报告,以文字形式呈送给皇帝,以供决策参考。照理,起草报告的责任属于翰林学士,轮不到旁人。书吏磨好了墨,铺开了纸。宽敞的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集中到几位翰林学士的身上。然而,翰林学士王珪、范镇等人却是面面相觑,无人开口,更无人动笔。大厅里的气氛迅速降到冰点,跟讨论时的热火朝天形成了鲜明对照。就在这个时候,司马光奋然起立,稳步急行,走向桌前,拿起了那杆无人敢动的千钧之笔。他走过的时候,在旁的人分明感到了一阵凛然之气。
他们讨论的究竟是什么问题,又达成了怎样的一致?既然意见一致,却又为何无人敢执笔立议?
讨论的中心议题是,应当给皇帝的生父濮王怎样的名分和礼遇。问题是宰相韩琦提出来的,韩琦说:“礼不忘本,濮安懿王德盛位隆,所宜尊礼。”根据韩琦的提议,英宗下令,礼官、文学侍从集体讨论,以便达成共识,为濮王寻求合乎礼义与感情的名分待遇。
司马光一直悬着的担心终于重重地落到了实处,他不幸言中了。作为一个过继子,英宗有两重父母,生父母濮王和他的夫人们,过继父母仁宗和曹太后。按照礼制,旁支既已入继大统,就是嫡系长房的儿子,应当用侍奉父母的礼仪侍奉过继父母,对于亲生父母,就要降低崇奉规格—这是大义、公道,是儒家所主张的伦理秩序。然而,谁不爱自己的亲生父母?旁支之子,一旦登上帝位,大权在握,则难免想要尊崇亲生父母—这是私心。人人都有私心,唯有克制私心,服从大义,秩序才能得到维护。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然而克己复礼,谈何容易?!想当年,仁宗无子,克己复礼,为天下安危计,选立宗室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在私心与公义之间,仁宗硬是挣扎了七年多,到死都不肯给英宗皇太子的名义。如今英宗历尽委屈,“备胎皇子”终于获得了最高权力,原本极度压抑的私心获得了舒展、伸张、膨胀的机会,克己复礼,只怕是更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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