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十四个孩子,七个男孩,七个女孩。我是第十三个,是倒数第二。但凡有孩子的人家儿都是疼大的,偏小的,倒霉的是中间的,我就是那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倒霉的中间的。叶家十四个孩子中只有两个人有小名,那就是我和七哥。七哥在男孩里头是老小,人称老七,又叫秃子,他比我大五岁。说他秃其实冤枉,他那满脑袋的乌黑卷发是孩子们中的独一份,再没谁能比得上,俊美的头发让人嫉妒,所以大家管他叫秃子。我的小名也不好听,叫“王八丫丫”,本来丫丫就够恶心了,却还要加上“王八”,这一切恐怕与我的执拗、矫情、爱胡搅蛮缠是很有关系的。据说河里的王八就是很拗的,它一旦咬上了什么就一定要一咬到底,除非听到驴叫,否则是绝不松嘴的。
人说,我的性情就跟王八一样,拗,拗得不招人待见。
我们家的孩子都很乖,都很文雅,都很懂规矩,就是我和秃子,不是省油的灯,大家将我们俩的关系比作狼与狈的关系,说我们俩坏得珠联璧合,坏得相得益彰,我妈只要看见我们俩在一块儿就提心吊胆,不知我们又在酝酿什么馊主意。有人提议把我们两个分开来养,即把其中一个送到亲戚家去,说这样可以让母亲省点儿心,但遭到母亲的拒绝。从这点上我体会到,母亲虽然烦我们,但她还是爱我们的。
我和秃子究竟干了些什么呢,看看下面的事您就明白了。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北京东直门外有窑坑,就是烧窑后废弃的大深坑,坑里积满了水,可以游泳。那水初入很浅,突兀一脚就不见了底,常有戏水的孩子淹死在里面。窑坑是东城的母亲们谈之色变的所在,一听说谁家的孩子上窑坑了,脾气再好的妈妈也得给下水者一顿臭揍。秃子常带我到坑里去游泳,他把他的裤子脱下来,灌满了气,套在我脖子上给我当救生圈,然后他就自己扎他的猛子去了,再不管我。窑坑的水虽然浑浊但很凉爽,在里头泡着常有没掉尾巴的小蛤蟆和一种叫作野狗子的小鱼儿围着你钻来钻去,它们用小嘴顶我,顶得我直痒痒,抓它们也抓不着。胡同里的小三也要跟我们上窑坑,秃子不带,小三就把我们的行径向我妈告了密,我妈一听脸都吓白了,再不让我们出东直门。但我们是有腿的,她根本限制不了我们,往往利用她中午睡觉的空当,我和秃子就溜出去了,出了门除了把小三狠打一顿以外,接下来就是不带拐弯地直奔东直门外的窑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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