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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瓦漫乌色,风灯照夜明。
肩舆盛着崔曒、东行十余里,才向北一转,直奔履道坊而走。
小半个时辰前,崔曒醉呕之后、执意步行。奈何他毕竟有几分醉意,步履错乱、行过数百步,便一跤跌在当途。恰滚落在道旁一处水洼中,弄得满身泥汤。
于是崔曒愈怒,便在水洼中撒起酒疯来,又哭又叫,又嚎又骂。附近巡夜的不良卫闻声而来,皆被他呵斥退去,竟是无人敢触其霉头。最后筋疲力竭,才在崔大搀扶下、返回舆车中,重归入夜一般的死寂。
回到崔府正门时,三更锣声已遥遥传来。只见两名婢女挑着风灯,立在阶前。主母卢氏披了道绣金绛绸帔子、早在重檐下静候。
肩舆停住,卢氏已快步迎了上来,口中责道:“崔大!你是如何看顾老爷的?竟醉成这般模样!那元府不是儿女亲家么!何故不留老爷客房过夜?”
崔大不敢还嘴,只是垂头拱手,口中连连告罪。
崔曒却徐徐抬起头来,意兴阑珊道:“娘子,此事与崔大无干。是我受不得那颍川别业的腌臜气,自己要回来的……”
卢氏双目微润,心疼道:“郎君,纵然心气不顺,又何必、何必醉成这般……这满身污泥又是哪里沾惹来的?快送老爷回房!”
一夜折腾,又是擦洗、又是熏香,卢氏几乎没怎么合眼。到得四更天时,才靠在榻前、勉强眯了一会。
晨鼓初响,崔曒便撑着身子、徐徐从榻上坐起。揉了揉尚且昏胀的脑袋,一声哀叹。
卢氏听得动静,当即醒转:“郎君!昨日好端端地赴宴,怎会落得那般狼狈?难不成元氏竟对你动了粗?”
崔曒摆摆手,垂头丧气:“那元载寸步不让,铁了心要迎琬儿过门,好给他三子元季能续弦。不论如何、我这做爹的也算尽心尽力啦!奈何开弓难有回头箭,一步行错、步步皆错……琬儿这桩婚事,照例加紧筹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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