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相家彦森。今晚他将为新闻界的代表们带来一场表演。他应该是本世纪的奇迹之一。你到那儿以后,给我写一个简短的报道。”
“好的。”鲁布纳咕哝了一声,跟所有听差跑腿的人一样,他答应得不情不愿。
编辑又强调说:“你把眼睛放亮点,小心有诈。如果有可能,你要亲自检查他的结果。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派一个像你这样有经验的人去的原因。”
当天晚上,笔相家彦森当着新闻界代表的面如此总结他的理论阐述:“……就是这样,先生们,这是主要的科学原理,说得更精确一点是笔迹心理学原理。正如你们所见,整个系统建立在纯粹的实验法则之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方法在实际运用中会相当复杂,在这次演讲中,我不能详尽地说明。此次我只想分析两三个笔迹样本,但不对整个过程做理论性的解释;遗憾的是今天的时间不够。在场有没有哪位先生愿意给我提供一份手稿?”
鲁布纳等的就是此刻,他立马交给彦森一张写满字的纸。彦森戴上一副眼镜,开始观察这份手稿。
他得意地笑道:“啊哈,这是女人写的字。男人的笔迹通常更富有表现力,也更有意思,不过没关系——”他专注地盯着那张纸,嘴里喃喃自语。“嗯,嗯。”他不时这样说上几句,还摇头晃脑。此刻现场一片寂静。
这位笔相家突然问道:“我是否可以问这份手稿是……是与你关系很密切的人写的吗?”
鲁布纳立马否定道:“不,不是的。”
彦森说:“那更好。不错,这位女士会说谎。这是这份笔迹给人的第一印象;她说谎是受习惯的驱使。她把说谎当成理所当然的事。而且她的智力水平也相当低;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跟她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她极度耽于肉欲;她的字写得很大。她邋遢透顶,她的周围是个什么样子——哇,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刚才我跟你们说的是她的主要特征。一个人最容易被发现的是他的习惯,也就是能从外在诠释他的那些特征,事实上,这种诠释方式是纯机械性的。真正的心理分析首先要研究这个人克制或抑制的那些特征,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在周围的人面前露出马脚。”他把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尖上,接着说道:“现在来举一个例子。写这些字的人不太可能向别人承认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是个肤浅的人,但是说她肤浅有两层意思:她表现得很肤浅,有许多庸俗的兴趣爱好,但是她这样只是为了掩饰她的真实想法;这个隐藏的自我是异常平庸的。我想称之为堕落,这种堕落是精神怠惰所致。举例来说,看看这里,这个笔迹真是淫荡到家了,这也是奢侈的表现,同时这些字体也非常大;这个人太贪图享受,绝对不会出去冒险;当然,如果机会出现在她面前就另当别论了,我们也不关心这个问题。她极其懒散,而且还是个话痨。她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会讲个不停,直到别人都厌烦听到她的声音。她太把自己当回事,显然她眼里根本没有别人。她只有为了自己的安逸才会牢牢抓住一个人,并试图让那个人相信她非常爱他,非常担心他。她就是那种会把男人变得优柔寡断的女人。她的喋喋不休让人觉得绝望无助,因此男人就这样在彻底的厌倦中变得优柔寡断。瞧瞧她每个词是怎样起笔的,尤其是句子开头的起笔方式。这都显得非常浮夸和浅薄。好女人想当家做主,她也想。但是她力不从心,只是虚占着那个位置,老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当她想当家做主时,就会施行卑鄙的暴政——我指的是眼泪的暴政。奇怪的是,每次发作之后她又非常沮丧,显得懦弱不堪。她想控制某样东西,某样她一直害怕的东西——很有可能她非常小心地保守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危及她的物质享受。这个秘密一定让人非常不愉快,她把它藏得很深。嗯,我也不是很确定,也许跟她的过去有关。等到她的心理压力消失,她又有了足够的能量,或者说习惯的力量来促使她以一贯的方式结束这场摩擦。当然,最后她还是会自鸣得意地胡乱发作一通。那时候她又恢复了自信。现在我们分析了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也就是爱撒谎。先生,这同时说明详细的分析最终一定会证实最初有点凭直觉的大概印象。我把最后的印证称为系统验证。我已经说过,她智力水平不高,但这种智力水平低下与早期智力发育并无关联,而应归咎于内心不协调。这个笔迹很做作,她试图让字迹显得更好看,但实际效果不佳,她是在画蛇添足。她是对鸡毛蒜皮的琐事特别较真的一个人。她对小事是这样,但是真遇上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又变得漫不经心,完全不会自控,也不讲什么道德原则,十足是个懒妇。在她的笔迹中逗号是最有特色的地方。她写的逗号通常是向右倾斜的,但理应向左倾斜。这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透过这一点能看到此人奸诈狡猾的一面。打个比方说,她能够从背后刺伤别人,但是她不会这么做,因为她性情懒散,又缺乏想象力。我想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还有人有别的更有趣的笔迹样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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