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都市人而言,这座农园是我们尚未疯狂投入战争、将自己逼入沙漠之前的生活回忆。对奥达而言,靠种菜致富太丢脸了,而且他渴望能有一望无际的景观,所以我们第二天晚上在度假乐园的行程提早结束,于凌晨两点沿山谷出发。当时一片漆黑,微弱的星光也无法照亮我们的路途。今晚由奥达带队,为了让我们能跟住他,他扯开喉咙,以没完没了的“呵、呵、呵”哼着豪威塔特族的山歌。那是以三个低音不断反复组成的史诗,歌声嘹亮,却听不清歌词。过了一阵子,我们不由得感谢他的歌声,因为路忽然转向左方,我们绵长的队伍也只有倾听他的歌声在山壁间的回音,才得以循声前行。
在这趟漫长的路程中,纳西尔与奥达那位老是满脸苦笑的表弟穆罕默德·戴兰不辞辛劳地教我阿拉伯语,两人轮流教我正统的麦地那口音及生动的沙漠口语。一开始我学的阿拉伯语是幼发拉底河中部的部落方言,不过,如今我的口音已混杂了汉志俚语和北方部落的诗歌与日常用语,还有内志地区的语汇,以及叙利亚的书面用语,说得很流利却毫无文法可言,使得听我说话的人总是头痛不已。纽科姆曾消遣我说我一定是某个文盲地区来的原住民,满口拼拼凑凑的阿拉伯话。
然而,我还是听不懂奥达那三个音是什么意思,半个小时后他的歌声也令我心烦了,这时月亮缓缓东升,浮出山头,洒下朦胧的微光,使山谷中勉强可以辨识出路来。我们一直走到天亮,整夜赶路,苦不堪言。
早餐是吃各自的面粉,在几天来接受招待后,这样至少可以让骆驼减轻些负担。谢拉夫尚未回阿布拉加,我们除了要找水源的时候,不再急着赶路。在用过餐后,便再度挂起我们的毛毯当遮阴棚,直睡到下午,并懊恼地随着日影的移动不断变换位置,满身大汗,苍蝇赶也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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