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致远的手机一直就再也没能打通过。云蔚记得路致远在机场时的嘱咐,她不敢轻易打电话或发短信,有几次实在忍不住就找个公用电话拨一下试试,他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她想会不会是因为时差,就熬到后半夜跑到街上的电话亭用IC卡拨打,仍然是没有开机。云蔚往路致远的CTP公司邮箱发邮件,既没有答复也没被退回。一想到自己和路致远之间的一切都仅仅维系于一个手机号和一个邮箱号,云蔚就觉得凄凉和无望;再想到她和他就像空中的两个风筝,随时可能再也找不到对方,她又感到说不出的恐惧。起初一段时间云蔚还相信路致远的销声匿迹是由于身处离婚过程之中的缘故,都说离婚就像打仗,为避免敌方发现蛛丝马迹而使战事横生枝节,暂时搞一阵无线电静默也可以理解;但后来云蔚就越来越怀疑路致远也许再也不会出现,因为她想起路致远曾经说过男女之间一旦分开就最好都不要回去找对方,她怀疑自己在机场说的话莫非被路致远误以为两人已经分手,她一遍遍回想自己使用的字眼以及当时的语气和表情,应该不是分手的意思吧,可谁知道路致远会怎么理解,想到最后她不再想了,因为再想下去她简直就要疯掉。
云蔚给大副打过电话,大副挺热情地嘘寒问暖,云蔚问他头儿怎么样,他说头儿前一段在美国和管理层开会,最近应该在休假,云蔚问你能联系到他吗,大副说人家在休假呢我干吗打扰人家,云蔚就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她想难道自己竟又成了一件待人领取的行李,这么一想她就深恨路致远,也更恨她自己。
在维权服务中心干得越久,云蔚就越能体会一句老话——可怜人必有可恨处,有个前来求助的男人竟然开始骚扰她,每天晚上给她打电话说是要谈心,云蔚不胜其扰便把值班电话的线拔了,那人就打她手机,短信更是通宵不断。她向同事诉苦,同事说那你干脆把手机停了、换个新号。云蔚说那有什么用,白天他随时可以来,我还得接待,我现在怕的是他夜里找上门。嘴上虽这么说,但云蔚心里并不担心,她料定那人绝非有胆子铤而走险的主儿,否则也不会到寻求法律援助的境地。云蔚之所以不愿意停机换号是因为路致远,这个手机号是她和他的缘起,也是她的寄托,她舍不得换掉。云蔚总幻想着路致远随时可能打个电话给她,幻想着哪一天路致远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相信只要自己的手机开着,路致远就可以跟踪定位找到她。为了这个念想,云蔚的手机无论白天黑夜从来不关,她还得了个强迫症的毛病,只要醒着便时不时查看手机,可惜接到的大多是骚扰电话和垃圾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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